第十一章 星落
“嚓，嚓，嚓……”皮靴踏在散发着硝烟味的碎石堆上，沂云走进了星夜城——只不过不是通过城门，而是通过城墙上被火炮轰开的豁口。
东方已经白虹乍现，清晨的阳光洒在碎石堆上，一时间，沂云产生了幻视，以为自己正踩在碎金子堆成的金山上。
这是攻城战夜晚的第二天早。沂云的一百步兵，剩余的和谐镇、创盟城骑兵，四百天使进入城内扫荡，持续了整个后半夜，现在的星夜城已经寸草不生，无人生还。
“老弟，他们都在等你讲话了。”天使长从后方走来，拍拍沂云的肩膀。沂云回过神来，转身对着城内——砾石堆下，不仅肃立着创盟城的骑兵和步兵，和谐镇的骑兵和天使们也垂手拱立，抬头望着沂云。
清晨的寒风吹来，沂云感觉到，被汗湿的内衣紧贴皮肤，不禁一阵发冷。
“同胞们，战友们，我们走到今天，实在不易。”但当他开口时，声音却没有颤抖，好似早就对这场讲话有所准备，“二十年前，创盟城建立城邦政体时，法兰先生就着眼于革除世界上的封建体系，为人们带来更加美好的生活。”
“但是，法兰先生没能见证这一切的发生……这将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沂云吞了口唾沫，“不过更加重要的是，一切终归还是完成了，法兰先生要是能看到这一切，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感到宽慰。而且，我已经替先生报了仇——杀死先生的凶手幕落·星灵，被我亲手斩杀。”
“法兰先生生前曾一直和我讲，革除封建后，城邦政体的任务是什么。他告诉我，我们要致力于为人民创造美好的明天。”沂云指着不远处被火焰熏烤得漆黑的主堡外墙，“现在，阻挡我们迈向这一目标的最大绊脚石已经被粉碎，我们就应该继承法兰先生的遗志，继续向前才对！”
“我将把自己的荣耀、责任，乃至生命，奉献给法兰先生的这一遗志！你们相信我吗！”沂云举起自己的佩剑，振臂高呼。
“城邦政体万岁！沂云市长！沂云市长！城邦政体万岁！”下面的人都报以热烈的回应。
“世界，会向着光明的未来前进！”沂云将剑尖指向正在冉冉升起的朝阳。阳光为剑刃镀上一层金辉，炽烈的闪光在剑刃上、在沂云眼里跳动着。
待人群四下散开后，沂云靠着一段城齿坐下，从衣服内袋抽出纸笔，开始向创盟城写请求车马队支援的急信。天使长按着佩剑，向他走过来。
“沂云市长，真是个响亮的名号，不是吗？”天使长笑着在沂云身边坐下，四片羽翼优雅地合拢。
“这还是要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还有军士们的奋勇作战。”沂云埋头写信，“神圣仲裁中心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创盟城不会忘记这个恩情的。”
“说真的……打败了星夜城，世界没有了敌人，矛头失去了目标，感觉发展起来还真是会动力不足啊。”天使长叹了口气，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沂云，“我找到了你的箭簇……法兰不是被星灵杀死的，对吧？”
沂云浑身一震，愣住了。
“哈哈……没事没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也不喜欢法兰那老学究。”天使长轻松地笑了，拍拍沂云的肩，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以后，无论神圣仲裁中心作出什么行动，都请创盟城政府不要干涉，好吗？”说罢，天使长便起了身，拍拍白披风上的灰，飘然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沂云。
……
石门镇，中央大街酒馆。
“叮铃铃……”门口的铃铛随着木门被推开而叮当作响，一个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无声地滑入酒馆内，在角落里疲惫地坐下。
“您好，请问有什么……”一名侍者连忙笑着迎上来，恰巧碰上那名旅客掀开斗篷的兜帽，一时间惊呆了——那名旅客居然是个漂亮年轻的银发女子，发丝优雅地盘在后脑，蓝色的大眼睛里充满倦怠的色彩。
“麦酒一杯，谢谢。”不等侍者继续说什么，女子便从身上摸出一枚金币，从桌上推到侍者面前。侍者忙拿着金币，鞠了一躬，便离开了桌前，还时不时地打量着女子。
等侍者端着放着麦酒杯和找零的铁币的托盘回到桌前时，那名女子却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好像睡着了。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另外半张脸裸露出来，长长的睫毛轻轻盖在眼睑上，显得更加动人。
“客人，您的酒，我就放在这里了。”侍者将托盘放下，轻声说罢，便踮着脚离开了这张桌子。
麦酒的香气钻入星薇的鼻腔，气息本该清甜，此时，星薇心里却只是苦涩。一滴清泪悄然自眼角滑出，顺着脸颊缓行。
“亦涵……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