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可能啊!
陆成萱刚问出口这个问题,随后便自己否定了自己,盛家再盘根错节,势力巨大,也不会大到在宫中如此肆无忌惮的程度,竟能不动声色的在地下打造如此庞大的密室。
不可能是盛嘉元建造的,他应该也是偶然得知的才对。
可是……
陆成萱不由得眉心紧皱起来,若不是盛嘉元,究竟是谁有着这样大的财力物力,竟能在深宫中秘密创建如此壮观的景象?
“当然不是我。”
“只不过是偶然发现的,应该是太子的杰作吧。”
盛嘉元目光闪烁,意味深长,动作极其娴熟的从一旁墙壁上的灯盏上取上一颗南珠,目光瞥在了陆成萱的身上,“你还想不想回六尚宫了?”
“想便跟上!”
陆成萱看着已经走远的盛嘉元,心中越发的震撼!
竟然能直接通入六尚局内部!?
是不是皇宫中的所有宫殿都能去了?
陆成萱紧跟着盛嘉元的脚步,生怕这地下密室还有什么机关暗道,少一不小心便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望着盛嘉元那坚毅的背影,陆成萱不自觉地的呢喃出声,更是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初次见面的时候,眼前的男子是金缕阁的幕后老板。
金缕阁可并非是普通的首饰铺子和裁缝铺子,而是整个盛京中财力最强,人脉最广的商铺,听闻他背后还在其他各处有着分店,很是受那些豪门贵妇和闺阁小姐的青睐,交际自不在话下,想要去金缕阁买东西的,自然便是和金缕阁有着不菲的交情,否则很少出售。
金缕阁的规矩是奇葩苛刻,但胜在东西精美,只此一家,也便有着它傲气的资本。
再见的时候是在陆家,眼前男子声称自己是谢家七少爷。
若说琅嬛盛家在大周举足轻重,那陈郡谢氏便也可平分秋色,不遑多让。
看着盛嘉元的模样,该是没少打着谢家的名号在外面‘招摇’的,却没人来管,应当是同谢家的关系也不错,且还是谢家辈中比较受宠的后代才会有如此待遇。
再说他的本家,盛家……
盛嘉元从来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他确切的身份,但是盛家少爷的名声却是毋庸置疑的,只是……究竟是年轻一辈的少爷,还是上一辈的少爷……便不得而知了。
陆成萱对盛家也算是有所耳闻,这一辈的盛家少爷因为年少她不曾见过,而老一辈的盛家少爷,她倒是见过听过,却和盛嘉元的年纪不符,看起来他要年轻很多……
盛家的少辈吗?
她只见过盛家的二少爷,盛明祁。
曾经有一段时间的机缘巧合,盛明祁拜入过她祖父宁韫的门下,听过一段时间的授课,可那盛明祁和眼前的少年,却相差甚多,若是不堪其他,两人走在大街上,陆成萱绝对不会觉得他们是有血脉关系的亲人的!
盛家是百年簪缨世家,这些大家族中子孙繁衍昌盛,难免会出现让人很尴尬的年龄差,比如某一代的大少爷,和他同辈的最小少爷,之间相差十几岁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说是二三十岁也不夸张。
盛家盛明月是辈分最小的,排行第七。
因为家族中的人多,若非要做个仔细的区分,怕是要这位是盛小七小姐,那位是盛大七小姐,如此繁复杂乱,不易分辨了,因此盛家老太爷特意说了,但凡是出嫁之后的,排行便不作数了,在闺阁中待嫁的,方可直接称呼。
那眼前的少年,究竟是盛明月的哥哥?还是小叔?就不得而知了。
亦或者,盛嘉元的身上,还有什么旁人看不穿的秘密?
走在前头的盛嘉元顿住脚步,光芒随着甚至转动而晃动,银白色的光亮照在陆成萱的脸颊上,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在面对陆成萱那一双杏眸直视的时候,盛嘉元脑海中是真的想过要冒名顶替一下他那好侄儿,但转念想了想……上次假装谢家七少爷的身份都被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给识破了,若是再冒名顶替,再被发现一次……似乎……面子上过不去。
到底他大了她那么多岁,总不好总是叫她笑话。
看着陆成萱那双清澈潋滟的双眸,盛嘉元薄唇轻启,眸底隐匿着笑意,“盛家,盛嘉元,排行第六。”
陆成萱心中咯噔一声……
果然……
是盛家小叔辈分的,还是排行第六……
曾经盛嘉元的名声一度很是响亮,在京城贵胄中尤为出众,宁绾曾经跟她母亲宁谢氏去参加的茶会,也便是由他替他的嫂子寻了各处珍贵茶花主办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何,这般风光霁月,芝兰玉树的人却突然消失了。
盛家派人寻了很多年都未见其踪迹,如今……竟回来了?!?
难怪陆成萱会觉得此时的盛嘉元眼生。
“那你……此时宫门已经关上了,为何你还逗留着不走?”陆成萱心中奇怪,即便是盛家地位非同一般,可盛嘉元到底是外男,这宫中尽数都是皇上的嫔妃或女眷,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留宿,怕是不太好。
盛嘉元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可知道我入宫的身份是何?”
陆成萱一顿。
她不知道,她对盛嘉元也没有兴趣过,一心只想着逃避,没想过要去仔细打听太多。
见身后的陆成萱不做声了,盛嘉元回首憋着笑意的回答,“太子太师。”
太子太师……也便是高铭的师长?
不过惊讶转瞬即逝,盛家多出才人,均是满腹才华之辈,盛嘉元虽然年纪相对那些老夫子有些年轻,但想来盛家出来的人是不会错的,何况当年便满腹盛名的盛家六少爷,做太子的启蒙老师倒也的确是没有担了虚名。
“皇上准许我留宿宫中方便太子教学,而前面不远处便是我所居住的启详殿。”不等陆成萱问出口,盛嘉元便主动解释了他今晚上的存在。
若非他偶然巧合听见了笛声,恐怕此时的陆成萱已经被那些内侍抓到皇上的面前赎罪了。
“那你说,我如今躲在了这地下密道,该怎么回去?”陆成萱眉心紧拧,地下密道的确是很好,可是想要回去六尚宫还是要重新出去,回到地面众人的耳目之下。
盛嘉元却摇摇头,抬手将南珠放在最手边的墙壁上,随后轻轻的敲了几声,石门缓缓打开,眼前的景象却是让陆成萱震撼。
这……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陆成萱红唇微扬,疑惑却没问出口,哽在喉咙间,“这是……六尚局?”
盛嘉元挑眉,语气温柔,“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若是再晚一些,怕是真的要被其他察觉异常了。”
陆成萱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目光复杂的看着盛嘉元,此时的盛嘉元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身姿清瘦挺拔,说不出的尊贵优雅,如诗如画,密道里面珍珠散发着的光芒更仿佛在盛嘉元的身上蒙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若以后再有困难,你便可以自己寻了入口进来。”盛嘉元看着眉心紧蹙的陆成萱,却是笑容温润的将密道关上。
一道石门再度将两人隔绝开来。
盛嘉元望着那凹凸不平的石壁并没有半分的留念,转身离去,陆成萱聪慧,即便他没有交给她开启这密室的办法,但相比凭借她的聪明才智也该是记下了,倘若没记住……那也便不值得她随便进入了。
可石门外面的陆成萱却是望着那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石壁出神,总觉得方才那惊鸿一瞥,看着盛嘉元的眼神莫名的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廊下闪过人影,应嘉荣披着裘衣,散落发髻,双眸睡眼惺忪的看着廊下石壁旁愣神的陆成萱,“成萱……你怎么还不睡?”
陆成萱缓缓回头,莞尔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个很好的花样,有些灵感,待我整理好便回去睡了。”
应嘉荣点点头,随后便又迷迷糊糊地如厕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陆成萱也不再停留,回了房间简单的梳洗之后,脑海中却在努力的回想着方才盛嘉元带自己走过的一路。
不得不说,倘若知道了那密道入口之后,以后在宫中行事便会很是方便,对了!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镂空雕花窗桕洒在房间之内,盖着绣荷花锦被的陆成萱却突然从红漆木罗汉床上坐起,目光闪烁。
她怎么才想起来这么一件要紧的事情!
盛嘉元说,这密道可能是太子所建造的!
高铭很好的继承了高厉所有一切的缺点,不只是好色还多了一项暴戾,那么这地下密道能通入六尚宫倒也不足为奇了,只是可惜了,不知道六尚宫有多少的女史和女官要遭到高铭的毒手了!
但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
密室四通八达,是否有通道直入宫外呢?
她入宫,虽然给自己报仇提供了有力的条件,可是于宫外那些自己在乎的人,却是很不利的,除了陆成灏偶尔送来的消息,陆成萱几乎是同外面断了联系。
别的倒还好说,最让陆成萱好奇的,便是……赵祗云偷-qing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一定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而是另有隐情,可惜她却因为出不去,而无法亲自面见翠果和清莲,更无法确切的知道赵祗云的情况。
陆成灏已经算是够宽容大度的了,陆成萱总不能过分的要算计人家母亲,还要她这个儿子来牵线搭桥,着实过分,哪怕是仇人死对头,但这样伤害陆成灏的事情陆成萱却是做不来的。
盛嘉元……
陆成萱又重新躺回到了自己绣着蓝天祥云的软枕上,望着窗桕上摆放着的那个青瓷瓶愣神,有机会她一定要从盛嘉元身上打探出来个一二。
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揣着无限的秘密,无论是在典籍房还是在密室,盛嘉元对皇宫的了解让人发指。
——
一夜匆匆而过。
翌日清晨,陆成萱便听司设房的女史小声交谈,昨夜好似听见了长笛声响,外面很多侍官在搜寻却没有找到人,但同时,高厉再度被李贵嫔拒之门外之后,怒气冲冲回了金銮殿,隔天便翻了才人殿钱中才人的牌子,宠幸之至,还赏赐了许多的首饰锦缎。
六宫哗然。
很多人都说,皇上突然宠幸钱中才人,是钱中才人捡了个大便宜。
那李贵嫔太不识好歹了。
当年钱中才人被贬,便是因为得罪李贵嫔,令其小产,当时皇上是偏心李贵嫔的,不由分说便将钱中才人严惩,可是不想这么多年李贵嫔一直都没有给皇上好脸色,皇上不耐烦了,便转而去宠幸钱中才人,想要气一气李贵嫔,更想要李贵嫔见好就收,莫要仗着盛宠而恃宠生娇。
外面这个说法沸沸扬扬,总之过错都是怪在李贵嫔的身上,却没人知晓是钱娇儿和陆成萱在背后使了手段,陆成萱也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成萱,钱中才人的寝殿便还是交给你来设计布置吧!”现在司设房的典设是陆成萱,也是肱股之臣,不出意外的,蔡青玉将钱娇儿的住所交给了陆成萱。
眼下虽然还只是中才人,但是挪出寝殿却是皇上特意吩咐,并且听着皇上身边的内侍官私下交谈,大有一番皇上要提拔钱娇儿成为下六嫔的修仪一位。
毕竟这位置一直都在空缺。
在中才人之上,是有着散职美人的,但美人是需要同其他嫔妃共住一处宫殿,但钱娇儿的娇兰殿却是单独的住所,这便已经足够能让人明白几分皇上的心思了。
毕竟钱娇儿本身入宫的时候,便身份贵重,又是有功之臣的血脉,而娇兰两个字,又贴近了钱娇儿的本名,让人不得不遐想。
后宫之中,女子身份变幻富贵权势不过是在朝夕之间,前一日她还是任人可以践踏的的中才人,未来或许会老死在才人殿中,转身便成了皇上的宠妃,让人唏嘘的同时,更让人……
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