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成萱眉心微蹙,眼神在翠果的身上打量,随后点点头,“我见过你。”
“但你既然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何故求到了我的面前呢?发生了什么事儿?”
翠果泪眼婆娑,“五小姐,奴婢自知同五小姐没有过多的交情,五小姐也不曾对奴婢许诺过什么,可是如今能救奴婢的,便只有五小姐您了,还请五小姐您发发善心,救奴婢于水火之中,否则奴婢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同清莲相见已经是几日前的事情了,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翠果便身形消瘦的厉害,脸上勃颈处更是多了许多的伤痕瘀青。
清莲压制下心中的惊讶,迟疑的开口,“翠果,你脸上的伤……?”
翠果含泪的闭上眼睛,“是他,昨日林安醉酒又来羞辱我,并且还说,大夫人已经答应,过了小年之后便筹备婚事。”
“五小姐,大夫人要将奴婢许配给林安。”
陆成萱脸上看不出表情,“既是在替你的婚事着想,那便是好事,你如何如此为难拒绝的模样?”
“且大夫人是你的主子,你若是不愿,大可以直接开口去求她,转而绕道我这里是何意思?”
翠果哭着摇头,“五小姐您不知道,林安很是得大夫人的器重,是他指名要了奴婢,哪怕为了安抚收买林安,这桩婚事大夫人也是势在必行,就算奴婢去求,她也是不肯的。”
“那林安不是人,若真的嫁与了他,还不如直接去死!”
林安懂得怜香惜玉也就罢了,他想要娶翠果,不过是因为先前翠果拒绝了他,他心中记恨,想要报复罢了,数次挑衅出格也不过是想要看翠果无助求饶来成全他那几近变态的心思。
“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陆成萱目光凝重,沉默不语。
“求求你了,帮帮我吧清莲。”翠果跪在地上,不住的向着陆成萱磕头,并且祈求的眼神看着清莲,“你帮我同你们家小姐说和些好话。”
她将希望放在了陆成萱身上,这府中一直都是赵祗云独大,从来没人让赵祗云吃瘪,而最近的陆成萱却是头一个,若是能让陆成萱帮忙想想办法,她就不用受苦了!
谁不想活着呢?
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呢?
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她活的好好的就要自己了解自己的『性』命。
起初她想死,可是清莲说的一番话却让她心中横生出活下去的**。
她母亲备受折磨羞辱才将她送了出来,保留了清清白白的身子,她不要活的这么窝囊屈辱,更不能随意送死,那样便是对不起母亲的一番苦心了。
可她对付不了赵祗云,甚至是忤逆不了赵祗云,她若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必须要找一个可依靠的人选。
府中能和赵祗云对抗的,除了陆周氏,便只剩下了陆成萱了。
陆周氏『性』格寡淡,不会无端帮她一个小丫头,翠果只可以来求陆成萱。
陆成萱是有本事的。
翠果相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懦弱软弱的陆成萱突然变了个『性』子,但是她知道,若陆成萱答应,便一定会有办法的。
只有她才能帮忙自己不必嫁给林安,并且脱离险境。
“清莲你帮帮我吧,我不敢去求大夫人,她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更快将我嫁给林安免得心烦,我不想嫁,那个林安就是混蛋!”
“我不想死的,可只能『逼』着我去死。”
“这……”
清莲看着翠果这样急促的模样也跟着担心,“你先别太激动了,冷静一下。”
“你也知道,我们小姐的身份本就尴尬,在陆家举步维艰,也是小姐看开了去讨好侍奉老夫人,这才能在府中不受欺凌,可你……”
“可你毕竟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小姐若是为了你去得罪了大夫人,怕是日后的日子,即便有老夫人照顾,也是要举步维艰了。”
翠果泣不成声,眼泪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清莲咬着唇,目光瞥向了陆成萱,“小姐……”
“您救救翠果吧。”
翠果也不停的磕头,“只要五小姐愿意帮我脱离林安,我愿意誓死效忠五小姐,做牛做马报答五小姐的大恩大德。”
陆成萱不可轻闻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更是为难,“你既然知道我和大夫人之间的关系不好,如今求到了我的面前,先不说能不能成事,便是被大夫人知晓了……”
“怕是你今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翠果咬着唇,似乎豁出去的一般看着陆成萱,“奴婢,奴婢知道大夫人一个把柄,不知道五小姐用不用的着,奴婢更愿意从此在大夫人身边做五小姐的眼线!”
陆成萱低垂着眸子,目光扫向青石小路四周,轻声道,“你先起来吧。”
“容我再想想。”
“可……”翠果还是担心这是陆成萱的推辞。
陆成萱思忖道,“我会好好仔细的思考你所说的条件,小年之前会给你答案,但在这之前,你切勿做出其他的举动,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陆成萱抬头,已经示意清莲要离开了。
“快些走吧,免得被其他人看见,人多口杂,到时候便是我相救,你也没得救了。”
“是,奴婢遵命!”翠果『摸』了『摸』眼泪,悄悄退下。
清莲扶着陆成萱的胳膊,手指轻轻的拍了拍,小动作快的惊人。
此时正是晨起忙碌的时候,各院子的奴仆都在侍奉着自己的主子用早膳,她们走的又是后院竹林小路,本就人不多,这才有了和翠果巧遇说话的时间。
但若说的久了,怕还是会引人注意,况且做一件事情你太过草率的就答应,会处在被动的局面,反而会让翠果怀疑陆成萱的用途,到时候反咬一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既要对方对自己心甘情愿,又要做得滴水不漏顺势人情,这便是陆成萱的缜密和心思深沉之处,占有主动权,才有说话的地位。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只是好像多了点意外。
翠果说,有赵祗云的秘密作为交换,是什么呢?
青石小路到了尽头,梨佟院近在眼前,陆成萱紧皱的眉头松开,总之,不管是什么秘密,只要是关于赵祗云的,她都要定了!
王嬷嬷正在院子里面清扫着碎雪,算着时辰陆周氏也应该当起身了。
陆成萱轻车熟路的进了门,屋内炭火烧的旺盛,暖洋洋的,穿过汉白玉绣花鸟的屏风,陆周氏身披宝蓝『色』祥云绒毯,手中挂着沉香佛珠手串,正半眯着眼睛靠在绣梅花的靠枕上。
“老夫人,五小姐来了。”
王嬷嬷在一旁轻声的唤道,陆周氏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段时间陆成萱即便是抱病在房中,每日给陆周氏的晨昏定省也是不差的,对待陆周氏的脾『性』也算是有了几分了解。
陆周氏的野心很大,想要一直掌控陆家后宅,可却智谋心机不长久,导致始终不敌赵祗云。
她更生『性』多疑,除了亲近的人,对待谁都不相信。
陆周氏本就对陆成萱出身耿耿于怀,隔了层血脉不敢全然信任,前些日子陆成欢和陆成妙又去了红梅院闹了一通没有得到好处,还吃了瘪,想必陆周氏又该对陆成萱不满了。
再加上季嬷嬷的事情落了些许的隔阂,幸亏陆成萱许了好处这才没有发作。
这便是不是亲生的难处。
纵然陆成欢再怎么刁蛮,陆成妙的身份再怎么卑贱,但可都是陆周氏的嫡亲孙女,想必若陆成萱没有本事,怕陆周氏是会毫不犹豫的头一份处置了她。
哪怕陆成萱才是真的对陆周氏恭敬,也不成。
谁让她让陆周氏的宝贝孙女儿受了伤呢!
陆成萱叹了口气,哪怕她此时真的是真心投奔,却也要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半句话都不敢说错,还得想着法子的投其所好,讨陆周氏的欢心。
做人真难。
做人家的继孙女更难。
“给老夫人请安。”陆成萱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隆冬霜寒地冻,听闻老夫人的一双腿早些年便落了寒疾,惧冷畏寒,成萱特意做了一双护膝,希望能让老夫人的身子舒坦一些。”
自打天寒,陆周氏便成日称病,闭门不出,这几天府中的下人来报,陆周氏双腿寒疾发作,严重的厉害。
说白了,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更好的借口等着看戏罢了。
陆成萱并未戳破,而是目光落在护膝之上。
“白玉兰栩栩如生,四周镶金线衬托,富贵又高贵,样式是刻意打听了陆周氏的喜好的,陆成萱又因陆周氏畏寒寻了上好的棉花不算,自己又弹了几次,松软适宜才敢放置其中,不知道是否适合老夫人的尺寸,若是不和,老夫人便让王嬷嬷来唤一声,成萱改好了再给您送来。”
王嬷嬷一双眸子目光掩藏不住的赞许,饶是已经见识过五小姐的绣工的,却每次在看到五小姐送来给老夫人的绣品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
绣的真好。
陆周氏微张开眸子,脸『色』缓和许多,“来了。”
陆成萱当初弃用季嬷嬷的时候可是向自己许诺会帮忙收回陆家账本,可过了这么些天却迟迟不见动静,派去的人催了也没见陆成萱解释,陆周氏一度认为之前的那些话是不是陆成萱给自己找的借口托词。
为的就是怕自己责罚她!
“是。”陆成萱抿着唇,眼中目光闪烁,“不知道老夫人还记不记得成萱曾经说过,要帮忙老夫人拿回账本,收回陆家的仓库钥匙。”
陆周氏布满皱纹的眼眶下,浑浊的双眼下意识的睁大了几分,“你的意思是……?”
陆成萱这是要事情办成了??
陆成萱笑了笑,“成萱此番前来,也是想同您借个人!”
“若老夫人肯割爱,并且配合一番,不出三日,您便能如愿。”
陆周氏很是激动,激动中更是带着三分的紧张,她和赵祗云斗的实在是太久了,一直都处在下风,不只是为了陆成音,便是为了额出这一口气,陆周氏也是要配合陆成萱的。
“当真?”
陆周氏只问了当真两个字,她甚至都不想仔细的去打听陆成萱到底要怎么去做!
管她呢,陆成萱怎么做都好,反正和自己没有半分的关系,能成功打压赵祗云更好,不能成功赵祗云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这种袖手旁观还能落得好处的事情,陆周氏很是乐意。
这段时间有着陆成萱的存在,赵祗云的目标也被转移了,陆周氏难得清静。
“当真!”陆成萱成竹在胸。
陆周氏满意的点着头,看着陆成萱的目光又变得和善许多,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如此,王嬷嬷你便听从五小姐的指挥吧,只是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王嬷嬷点头,“奴婢明白。”
“你去送送五小姐把,她怕是还有些话要吩咐你。”陆周氏体贴的摆手,又继续眯着双眼假寐。
陆成萱躬身退到房门外,同王嬷嬷说话的时候,便收起了笑意,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王嬷嬷,此时事关重要,还请您听得仔细了。”
王嬷嬷意识到事态严重,忙不迭的点头,“您说。”
“三日后便是林安再度出府的时间,到时候成萱会假意拖他寄卖细软,到时候怕是大夫人会有所行动来个人赃并获,这时候便需要您出面了,待大夫人出手之后,您再出来主持公道。”
“记得一定要等到大夫人现身才行,否则便是徒劳。”
“可若是这样的话,那五小姐您也势必会受到惩罚的。”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看着不像是精明如此的五小姐会做出来的事情。
陆成萱抿唇,“多谢王嬷嬷担忧了,您只管去做,成萱自有办法将自己摘出来,不会被惩罚的。”
这还多亏与陆成萱的先见之明。
往日讨好陆周氏给她做绣品的时候,总会带上王嬷嬷的一份,拿人手软,现在的王嬷嬷对于陆成萱彻底没了轻视,反而很是尊敬,竟还能想到陆成萱的安危。
“老奴明白了,知道怎么做。”
陆成萱这是要上演一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了,只是这场戏,究竟是冬蝉谨慎,螳螂犀利还是黄雀及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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