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祗云抿着唇,听了乔慧的夸赞眼神也不由得亮了几分,“我赵家世代权贵,灏儿是我嫡亲的儿子,如何会纨绔,还是阿令有手段,把灏儿交给他,我也是放心的。”
“是呢。”乔慧躬着身,目光低垂,“相比较之下,咱们的二少爷,可便处处不如大少爷了。”
赵祗云眸底一抹狠厉划过,不再言语。
——
北风呼啸。
已是年关将至,雪下得也越发的勤了,才见了半晌的晴雪花便又纷纷扬扬的落下。
陆成萱披着缠文枝斗篷站在廊下,抬头看着青茫茫的天际出神。
清莲本想提醒陆成萱给老夫人请安的时辰到了,可是看着陆成萱眉眼神情中藏着的悲伤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陆成萱就那样静静的站着,脸上略施薄黛,三千青丝粗略的用着青玉簪挽起,可却并不影响她的美貌,甚至惊艳中还多了几分怜惜,让人看着就心疼。
须臾,见着陆成萱肩上已落了不少碎雪,再这么站着怕是要得了伤寒了,清莲想了想还是上前轻轻的替陆成萱掸落了雪花,柔声问道,“小姐,可是在想什么心事?”
“竟想的这般出神?”
陆成萱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刚好能挡住阳光,橘『色』的阳光从指缝渗出,照在陆成萱的身上,不那么刺眼,却疼的让陆成萱忍不出落泪。
隆冬的明明是暖阳才对,可照在身上竟然是这般刺骨的寒意,冷的她忍不住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样对他,却换不来他的丝毫真心。”
“就连一句真话都没有。”
陆成萱眼眶温热,鼻尖酸楚。
哪怕朝中时局变迁反复无常,可凭借赵祗令的身份手段,即便他不愿意出手相助,提醒一句也好。
他心中恨宁家所做所为,却也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宁家其他人是无辜的,竟叫宁家半分血脉不留。
好歹她……陪了他那么多年,用着一腔真心,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到『操』持家务,侍奉婆婆勤勤恳恳的好媳『妇』,宁绾用了自己的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年,到头换的不过是赵祗令的冷漠和残酷的现实。
若不是腹中孩子没能保住的疼让陆成萱痛彻心扉,怕到了最后陆成萱还不愿意相信。
祖父仁厚,门生广泽天下。
每年年关都会宴请一些富有才华却家世清贫的学子入府小聚,顺道指点鼓励,讨论心得,倘若见实在学富五车的人才,便是举荐入朝也不为过。
那年初见的时候,好像也似这般风雪天。
天边青白,冬日暖阳高高悬挂天际,一片银装素裹之间也有着淡淡的温暖。
那时候的宁绾还是宁家捧在掌心的明珠,璀璨又明艳,『性』子也是被父母长辈宠溺的骄傲,总觉得无论男女只要有才德,便是可以有一番大作为的,趁着祖父宴请学子的时候,宁绾也便换了男装混入其中,不想竟然被自己的大哥所发现。
雪天路滑,宁绾仓皇逃走之间险些从台阶跌落下来,前面的身影刚好伸出了手将她揽住,在扶好她之后又很是惊慌失措的离开。
可能是当时的阳光太暖,可能是那双手白皙修长太好看,也可能是那少年脸颊浮起的红晕有些显眼,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入了宁绾的心中。
其实细想想,那时候的赵祗令就曾因为才学出众而倍得祖父青睐,可惜后来祖父卧床不起,家中的事情落在了父亲的身上,父母都觉得赵祗令并非倾心托付的良人,不肯让宁绾出嫁,倘若当时……
可惜,纵然宁绾心中再过后悔,那些失去的亲人也不会重新活过来,就连午夜meng回,都不肯入宁绾的meng。
他们……还在怪自己吧。
陆成萱低着头,温热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地下。
清莲有些惊慌失措,被陆成萱这般模样给吓坏了,“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是谁让小姐这般伤心难过?”
不论之前府上的人多么为难小姐,小姐都不曾如此伤心难过,即便是俞姨娘的冷漠,小姐也会忍者眼泪,可现在……
“我没事。”
陆成萱声音中带着哭意,抽了抽鼻子,眷恋的将手放下,不再看那刺眼的阳光。
房檐上挂了水晶般的小冰笋,宛若镶嵌了一道玲珑剔透的花边,天和地的界限并不那么清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入眼的整个视线纤尘不染,晶莹如玉。
陆成萱悄悄抹掉了自己眼中的热泪,声音越发的坚毅,“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带上那双锦履,另外再把那套衣裳拿着。”
“去给老夫人请安之后我们直接去见俞姨娘。”
“是。”清莲快速取了东西跟在陆成萱的身后,路上的风雪有些大,主仆两人在皑皑白雪之中显得格外瘦弱。
到了梨佟院的时候,直接被等待在院子里面的王妈妈给迎进了门。
“五小姐,您来了,快些进屋暖暖,奴婢替您上茶。”王妈妈毕恭毕敬,“老夫人先前还惦念着您身上的伤呢。”
陆周氏侧卧在临床大炕前,身上盖着水蓝『色』蜀锦五福捧寿的缎被,身上穿着宽大的青绿『色』长衫,虽说畏寒冬日不多出,可眉目间却是精神烁烁,看不出来半分病态。
“来了,坐吧。”
陆周氏的态度亲和许多,“可好些了?”
陆成萱淡然的笑了笑,“好多了,劳烦老夫人惦念。”
“成萱正是来向老夫人请安问好,免得老夫人记挂担忧,病中孱弱,全赖老夫人所赏赐的『药』材和补品才能好的如此迅速,成萱不敢忘本,也想对老夫人略尽一些心意。”
说话间清莲已经将陆成萱准备好了的锦履递了上去。
锦履做的精巧,鞋面上的蓝白祥云和经文立即入了陆周氏的眼,陆周氏身体微欠,“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