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民的结论一出,褚运峰的脸上就有些黯然,他扭头朝着王子君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他清楚,如果不是章秋眉他们推波助澜,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现在这种情形呢!
东宏汽车厂的事情,好像抽掉了常委们所有的精力,剩下的两个议题,在按部就班中消失无踪。叶承民第一个迈步离开了常委会议室,显然,他很不高兴。
而在这次争夺中好像失败了的李承渊等人,此时却是笑容满面。尽管默默的走了出来,但是那不断闪动的目光,却充满了得意。
褚运峰对于跟在自己身边的李承渊和金恒舜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紧随着叶承民离开了。
随着两位一把手的离开,姚中则的神色越发的放松了。看看因为褚运峰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李承渊,淡淡的笑道:“李省长,听说你家小子昨天带着对象回家啦,看来过不了多少天,我们这些人就能吃上你发的喜糖喽!”
李承渊见姚中则主动打招呼,呵呵一笑道:“还早,还早,孩子的事情我可作不了主,还是随他们去吧!”
金恒舜在一旁插话道:“李省长,这个还早,你可没资格这么说哟!”李承渊和金恒舜虽然在某些时候是对手,但是盟友的关系更多一些,更何况刚才两个人还站在了同一条战壕里。此时金恒舜插话,当即笑着道:“金省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能掐会算,把我儿子什么时候结婚都给算出来啦?”
“哈哈,我可没那个本事。我只是知道,这还早两个字,你说不合适。”金恒舜神秘一笑,轻声的向李承渊说道。
“我说不合适,那谁说合适啊?”李承渊的好奇心上来了,他看着金恒舜,想听他说出一个一二三来。
金恒舜笑着道:“王部长说最合适嘛,咱们都是老胳膊老腿的人喽,孩子们不是已经成家了,就是快要成家了。有权利说还早的,岂不是只有人家王部长的专利嘛。大家说对不对?”金恒舜的这句话,顿时惹得不少人笑了起来。虽然经历了刚才的争执,但是在座的众人,都是调节情绪的高手。更何况此时金恒舜讲的这个话题,也有将人逗笑的魅力。
“金省长,你说的不错,等子君部长的儿子领着女孩子回家的时候,咱们这些人就成一把老骨头啦。”窦明堂朝着王子君看了一眼,轻笑着说道。
“金省长,咱们明明说李省长家儿子呢,你怎么扯到王部长的儿子身上了?莫非你现在等不及,准备给他儿子当媒人哪。”此时的章秋眉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冷霜,笑吟吟的朝着金恒舜道。
会议室的气氛,显得很轻松,说说笑笑走出来的省委领导们,给那些等候在外面的常委办的工作人员一种轻松感。想必这次会议开得很成功,很圆满吧。要不然,这些平日里神情肃穆的领导们,怎么有心思调侃呢。
从散会以来,王子君脸上的笑容就一直很灿烂,好像那个挖好坑就差把填人进去的事情,涉及到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等章秋眉的话音落地,王子君就笑着道:“金省长,我儿子要是以后找不到对象,您可得负责到底,到时候我就直接让孩子找你要媳妇去!”
说笑之间,众人就大笑着各自散开了,几个关系相近,就挨得近一点,显得亲近。在姚中则的身边,站着章秋眉和李承渊等人,而就在离他们十多步的距离,王子君和窦明堂以及鲁敬修一起迈步下楼。
“子君,如果刘成林不行,就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调开。”窦明堂走下台阶之后,沉声的向王子君说道。
王子君看着神色严峻的窦明堂,心说窦明堂不愧是主政东宏市的市委书记,说话办事,比鲁敬修利索多了。他朝着窦明堂和鲁敬修笑了笑道:“没事,刘成林不错。”
看着自信满满的王子君,窦明堂点点头道:“东宏市的事情,我还能帮得上手,如果东宏汽车厂有什么事情,你让刘成林尽管来找我。”
就在王子君准备感谢窦明堂的时候,陶一行从旁边走了过来。他朝着窦明堂和鲁敬修笑了笑,就对王子君道:“王部长,书记请您过去一趟。”
陶一行嘴里的书记,自然就是省委书记叶承民了,王子君和窦明堂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跟着陶一行朝着叶承民的办公室走去。陶一行开始没有说话,直到和王子君走到无人的楼梯上时,才轻声道:“子君部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可得多小心哪!”
王子君自然清楚陶一行这句话的意思,他朝着陶一行笑了笑道:“谢谢秘书长提醒。他们只会暗地里放冷箭,成不了什么大气候的。”
看到王子君并无颓唐之色,陶一行这才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件事情虽然暂时不会给王子君造成什么打击,但是想把一个濒临绝境的企业盘活,那么第一轮冲击波带来的危害,王子君的威望首当其冲,自然躲之不过。
尽管谁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不会用错一个干部,但是那是不会有人将事情给翻出来,但是王子君现在却是不一样,他已经被姚中则一语定在了靶子上。
“王部长,多关心一下东宏汽车厂,只要东宏汽车厂能成功崛起,那一切都好啊!”
两人低声说话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叶承民的办公室,陶一行没有经过屈振兴,直接敲开了叶承民办公室的门。叶承民并没有一如往常坐在办公桌前,而是低头坐在沙发上,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小托盘,几只精致的小茶杯摆在上面。
“子君部长、一行,你们两个快坐下,刚沏好的茶,再来得晚一点,味道可就不一样喽!”叶承民从沙发上站起身,朝两个人招手道。
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王子君已经感受到了叶承民的愤怒。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叶承民就能把自己的心情调整过来,让王子君对他的钦佩更多了几分。
“子君部长,对今天的事情,你有什么感受?”将一杯茶朝着王子君方向挪了挪,叶承民突然问道。
王子君看着叶承民的笑脸,沉吟了瞬间笑着道:“书记,您说,我这是不是得道多助?”
得道多助?正端起一杯茶往嘴里喝的陶一行,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如果不是了解王子君,他简直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疯子在说话。
叶承民也有点吃惊,他同样没想到王子君竟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愣怔了瞬间,就指着王子君笑道:“子君哪子君,我原本以为你有点想不开,特意准备了好茶开导你,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王子君笑了笑道:“叶书记,事情总归有它的两面性。他们是给我挖了一个坑,但同时也是帮了我。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好事。赵琪翔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是他对于东宏汽车厂并不了解,派一个门外汉去东宏汽车厂,尽管不一定会弄到企业倒闭破产,但是,在他没能深入了解这个行业之前,要想让东宏汽车厂短期内走出困境,我认为他是无力回天的。”
“但是刘成林不同,我能推荐他,也是实地调查,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因为我对他有信心。不管其他人出于何种目的,总归是促成了这件事,书记经常教导我们要有大局观念,为南江的发展计,也是一桩好事。”
王子君的话,让叶承民的眼睛亮了起来。没想到,这个王子君竟会如此冷静。相反,对于刚才在常委会出现的局面,他的情绪有些失控。王子君却恰恰相反,这一点让叶承民暗暗感叹,这才是大将风范。
他看着王子君,郑重的道:“你认为这个刘成林能够担起东宏汽车厂的担子吗?”
“嗯,我觉得这个人选无出其右。”王子君看着叶承民的眼神,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大刀阔斧的开展工作,我希望在他的手中,有一个崭新的东宏汽车厂能够出现在咱们南江。”叶承民说话之间,将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这件事情就算不成,也不要紧,还有我呢!”
叶承民一句还有我,蕴含着很多的意味。王子君看着叶承民的神色,没有再说话。
就在王子君在叶承民办公室喝茶的时候,姚中则正在办公室中悠悠的喝着茶水。在他的身边,正拿着一份文件向他汇报的房广胜,脸上也带着笑容。
“姚书记,恐怕这次有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东宏汽车厂要想重振雄风,谈何容易?如果刘成林不能将东红汽车厂搞起来,他就只能挂上识人不明的牌子喽。”房广胜一边拿起茶壶将姚中则的杯子填满,一边笑着道。
姚中则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主管过经济工作,自然清楚要将一个陷入困境的企业负重爬坡是多么的艰难,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汽车行业。
就在房广胜接着想要说下去的时候,姚中则脸上就有些不耐烦了,这房广胜这一点尤其不好。在领导面前适当的拍拍马屁可以愉悦心情,但是这种手段并不高深,你不能无所不用其极。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哪个领导的智商偏低?相反,他的计谋被你一眼看穿,弄得他在你面前像个透明人似的暴露无疑,倒是他无法接受的。
果然,姚中则对喋喋不休的房广胜摆手道:“广胜,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了,你要记住一件事,那就是我对于王部长是完全信任的。”
房广胜看着郑重的姚中则,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下赶忙点头道:“姚书记您放心,我这只是随便一说,在外人面前,我知道该怎么做!”姚中则点点头,不再说话。他相信,他缄口不言,不代表下边没有人议论。到了他这个级别,只把大势造起来就足够了,其他的,任其发展就行了。
省第一人民医院的门口,熊尧栋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来回走动着。此时的他,比之赵和悦刚被送来的时候,显得还有些慌乱。在医院这种地方,他这副心神不宁的神态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同情:估计此人陪护的病人状态不好了。
对于这些,熊尧栋顾不上计较。今天上午,省委就要召开常委会决定东宏汽车厂一把手的人选了,虽然他本人对这个位置没有了野心,但是作为东宏汽车厂的元老级人物,熊尧栋对于汽车厂可谓是忠心耿耿。
在经营管理上,他也许不如赵和悦十分之一,但是对于这个厂子的忠诚,他丝毫不比赵和悦少。对于东宏汽车厂的现状,他真是心急如焚。按照他对东宏汽车厂的了解,现在最有能力接过赵和悦旗帜的,就是被赵和悦精心培养多年的刘成林。
尽管刘成林已经被当成候选人报了上去,但是从外面听到的传闻来看,熊尧栋知道,刘成林在这次常委会上还做不到稳操胜券。且不说赵琪翔这个发改委的副主任本身的条件比刘成林好,就拿省委常委们的倾向来看,刘成林不是达不到稳操胜券,而是不可能和赵琪翔比。
王部长虽然力推刘成林,但是王部长能够影响到整个常委会吗?更何况,赵琪翔本身还是省长看好的人选!因此,恐怕刘成林很难如愿。
今天一起来,熊尧栋的脑子里就被这件事塞得满满的,在家里在厂里,都是如坐针毡。后来他干脆来看赵和悦,尽管赵和悦现在跟他说不了什么,但是两个人毕竟心往一处想,即使就这么坐在一起,也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可是,来到赵和悦的病房门外,熊尧栋又不想走进去了。老伙计已经倒下了,又何必跑到这儿来惹他不高兴?他是不能言语了,但是他心里还清楚着呢。可是,不找赵和悦,熊尧栋又觉得没有人能理解他心里的焦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