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魂塚】
巨大的峡谷两边是高不见顶、连绵不断的黑色崖壁,岩石上无数魂器一边缓慢摇曳着,一边发出低沉的金属嗡鸣声。
白色混浊的黏稠雾气把峡谷的底部深埋起来,看上去仿佛是一片宽阔翻滚的乳浆之海。说是雾,但其实更像是冰块上冒出的寒气,稍微飞低一点,都能够感觉到皮肤上凛冽的冰凉。
麒零抬起头,遥远的穹顶上,狭长的幽蓝色天幕闪烁着仿佛幻觉一样的粼光。虽然银尘和自己说过,那是海水,魂塚是在雷恩海下的深海洞穴,但是,麒零怎么都无法理解,这一整面倒悬在天空上的大海,究竟是如何不会坍塌的。
——很多年后,他有时候会重新梦见这个场景,那时的自己,刚刚成为银尘的使徒,刚刚认识莲泉,和幽花还处于彼此看不顺眼的状况。仿佛命运漫长的细线,刚刚从针脚里挑出了一个线头。那时的自己,只是惊叹于头顶的汪洋大海,百思不得其解,却并没有意识到,这只是魂塚微不足道的秘密之一,而魂塚真正的让人窒息的黑暗秘密——每次想到这里,麒零都会感到一阵一阵的寒冷和恐惧。仿佛一种无可逃避的邪恶攫取、抓紧自己,扼住自己想要呐喊想要嘶吼的咽喉。很多年后,麒零终于看见了曾经被掩盖的邪恶:成千上万的死者,密密麻麻地站在魂塚黑色的山崖上,如同蚂蚁聚集在黑糖块上蠕动着。他们面孔呆滞,目光中却燃烧着愤怒的仇恨之火,他们在一起呼唤,哦不。一起诅咒着同一个名字。那个名字的拥有者,有着一头柔软顺滑的披肩银发,一身犹如冰凉夜色的黑衣。他的容颜妩媚举世,无可匹敌。他站在性别的边界。同时囊括着阳刚和阴柔的美。
——那个阴柔的王者,总会在梦境的最后,转头看向自己,他的身旁,凌空悬浮着一枚铂金细身长剑,长剑在他身旁轻盈地穿梭飞舞,如同拥有自我意志的活物,剑身发出嗡嗡的低吟。听上去,宛如【恋人的蜜语】。
巨大而雪白的闇翅仿佛一座羽毛组成的悬浮之岛,无声地在这个庞大的峡谷里滑翔着,然而这个黑色的峡谷体量太过巨大,因此,即使是闇翅如此巨大的体型,看上去也只是仿佛山谷里飘起的一片小小的雪花。
麒零裹紧自己的披风,抵抗着越来越重的寒意,三人无声地朝着峡谷的北面飞去。
闇翅和苍雪之牙巨大的翅膀用力地扇动着,整个空旷的山谷里。白色羽毛拉动出交错的光线朝前面飞速地卷动而去,仿佛两颗流星,荡开宇宙里混浊的星云。
金色的魂力吹向魂塚的尽头。
也吹醒了云层之下。沉睡的巨大梦魇。
麒零和天束幽花的眼里都滴过了“希斯雅”果实的汁液,此刻,两个人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沿路各种形状的魂器,仔细地分辨着凝聚在魂器上黄金魂雾的浓度,和缠绕流动时的细微区别。有些魂器上只有薄薄的仿佛蛛丝般的黄金魂雾萦绕着,而有些魂器的根部,则像是一汪源源不断地往外喷涌金色泉水的泉眼般,涌出大量的黄金魂雾,仿佛一条金色的细小瀑布挂在山崖上。
麒零眼睛都看花了。
说实话。麒零并不是很看得懂。尽管刚刚鬼山莲泉已经很详细地给自己讲解了如何从黄金魂雾的流动方式上,去分辨魂器的属性和强度。甚至可以初步判定魂器是否适合自己,是否能够弥补自己战斗上的不足。然而。这对麒零来说,还是太过复杂。
麒零看看身后的天束幽花,她的表情非常认真,完全没有了之前蛮横大小姐的骄纵。麒零不由得有些羞愧,于是他重新收回心思,再次研究起来。
“停一下。”天束幽花突然喊了一声,于是麒零搂了搂苍雪之牙的脖子,停了下来。两头巨大的魂兽在空中悬停着,缓慢地扇动着巨大的白色羽翅。
“鬼山莲泉,你帮我看一下那团黄金魂雾里的魂器是什么。”天束幽花抬起手,指着高处岩壁上凸起的一角,头也不回地问道,仿佛鬼山莲泉是她的仆人,她的语气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
麒零苦笑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天束幽花手指的方向。因为他和幽花一样,眼睛里还有希斯雅果实的汁液,所以理所当然,他也只能看见一大团厚重翻滚的仿佛熔化的黄金铁水,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魂器。但即使这样,他也能感受到那件魂器很不一般:“好厉害……”
莲泉看着天束幽花一副使唤下人般理所当然的高傲表情,连名带姓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有点儿厌恶地皱了皱眉。但是她只是不想和这个小姑娘计较,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这是这些年来跟随着鬼山缝魂四处捕猎驯服凶残魂兽而练就出来的对危险的直觉预知,然而,放眼望去,整个辽阔的峡谷寸草不生,了无生机,更谈不上人迹,所以,鬼山莲泉也说不清楚,这种危机直觉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整个环境既无限辽阔,同时又完全封闭,矛盾地统一在一起。除此之外,莲泉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没有浸染“希斯雅”果实汁液的她顺着天束幽花的手的方向望去,一把通体白银色泽,造型锐利的弓,斜斜地插在山崖上,露出一半弓身。
“是一把白色长弓,三尺半长,材质可能是白银或者铂金,弓的两头雕刻有翅膀的形状,冰蓝色的弓弦,没有箭筒,也没有箭矢,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以魂力临时制作冰箭或者直接****魂力作为战斗方式。”莲泉站在巨大的闇翅背上,风吹动着她的长袍,在云海里仿佛清晨雾气笼罩的湖面上一朵绽放的莲花,她身上有一种清冷而理智的美。
“那就是它了。”天束幽花娇艳的脸上,是一种掩盖不住的兴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