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时,因为要赶着去细雨亭,姜明和丘顺生准备出发了。
二人站起身向赵奎杰告辞,同时丘顺生象征性地开口邀请了赵奎杰同行。
毕竟双方目的地相同,又相识一场,不出言邀请,就显得粗鲁无礼。
而赵奎杰身份来历都不太明了,真一起同行,会浪费不少心力来戒备。
所以只是礼象征地邀请了一下,对方若是识趣的话,自然会推辞。
谁知赵奎杰一点推辞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
丘顺生骑虎难下,只好请他上了马车。
对姜明而言,这样也好,摆在明处的危险比暗中的阴影要好对付多了。
张荣善看着赵奎杰魁梧的身形,脸色都变绿了。
但姜明五两银子的承诺赏钱,让他无法出言反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奎杰跨上马车,压得马车吱吱作响。
甚至前方的两匹马儿都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小步。
两匹驽马拉着沉重的马车缓缓行走在官道上。
赵奎杰自打上了马车之后,盘腿坐在后面,基本不怎么说话。
偶尔会问丘顺生几句,对于姜明则是完全无视,甚至姜明能感觉到淡淡的戒备。
发觉这次荡阳山之行古怪起来,姜明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低声自语:“这下变的有趣了。”
既然要去除妖,自己又有压箱底的手段,怎么都不可能就此打退堂鼓。
马车里的古怪气氛一直保持到了荡阳山脚下。
申时刚过一小半,姜明已经能看到山脚下界碑上写的“荡阳山”三字了。
给了银子打发走了张荣善之后,姜明借口方便去了一处山壁后方。
打算借此机会听听,对自己有所防备的赵奎杰在自己离开后,是否会对丘顺生说些什么。
来到山壁之后,姜明靠着山岩,闭目调息,进入空灵的状态,散发自己敏锐的神识,因这里距离较远,无法像之前那么随意就能听到耳语了。
果不其然,赵奎杰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丘小兄弟可知某家到荡阳山落日村所谓何事?”
“不,不是去找一位故人吗?”丘顺生有些疑惑。
“是啊,某家那位好友两年前来到荡阳山,就再也没有任何音信传回,某家很担心他的安危,就寻了过来。”
“是在山中遇险了吗?据说这山上有很多凶猛野兽。”
“哈哈哈哈,他会死于野兽之口?”赵奎杰嘲笑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音量了。
“那……那是?”丘顺生迟疑地道。
“某家来到楚州城之后,秘密查探了许久,发现每年都有多人在荡阳山中失踪。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嘿嘿,你知道是什么吗?”
赵奎杰没有直接回答,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被,被野兽吃掉?”丘顺生呆气十足的回答。
“嘿,他们要么是像你这种或者父母双亡之辈,或者是常年在外,好几年不回家一趟的人。简而言之,就是失踪了,也不会惹起太大波澜的人。”
“啊?怎,怎,怎么会!”丘顺生有些吓到了。
“所以啊,某家本来是想自己上山探查的,但偶然听到你是前往荡阳山落日村,就想起某家那好友给我的信中,也是提到的这个地名,就过来相询。
之后,问出了你是父母双亡之人,再结合某家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某家就决定和你同去了。”
“我,我,我不去了。”丘顺生牙齿开始打颤,准备打退堂鼓。
“丘小兄弟,来都来了。
你不觉得都到了荡阳山脚下,再想回去,有些晚了吗?”赵奎杰玩味的笑道。
“你……你,要干嘛?子龙兄,对了,我找子龙兄一起回去!”
“嘿,你那位子龙兄未必要带你回去!”
“什么意思?!”
“他可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想杀你,比杀只鸡还简单!”
“难,难道……不会!不会!子龙兄慷慨豪爽,有古人遗风,一看就是正人君子!”
丘顺生口气激动地反驳,越说越顺,后面半句一气呵成。
“某家读书不多,可还是听过一句话。
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们二人怕是没认识多久吧。”赵奎杰悠悠然说道。
“这个,这个……”丘顺生张口结舌。
“丘小兄弟,既然你都来了这里,不如带某家去探查个水落石出,彻底解决掉后患。否则你就是回到家中,也不安稳,甚至祸及亲人。”
“表兄,对!表兄,他也要来!”
“这就对了,还是带某家前去吧。
某家不自夸地说一句,有某家在,定能保住小兄弟你的安危,你那位子龙兄,武功虽然高强,但未必能胜过某家一只手。”
赵奎杰平淡的声音充满了自信。
“这……”丘顺生迟疑不定的声音。
“这天下,加上隐世不出的老怪物,能胜过某家的,十个指头就能数清。”赵奎杰沉稳地声音给人很大的信心。
情急之下,不由得对姜明二人的身材进行了比较,子龙兄虽然长相俊朗,但是武功想必是没有赵大人高强。
“好!我答应你!”丘顺生咬牙切齿地答应。
姜明见两人商量完毕,又在山壁后待了一阵子,才缓慢地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向二人致歉,说是吃坏了肚子。
赵奎杰面对姜明还是那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而丘顺生贯不会演戏,以略微躲闪的态度回应了姜明。
姜明假装没看见,催促起两人一起上山。
这荡阳山看起来古怪得很,但是,不古怪的地方咱还不去呢。
三人默默无言行走在山道上,丘顺生满脸恐惧,缩着脖子,不停张望山道。
要不是赵奎杰就站在他身后,姜明很怀疑他会不会“啊”的大叫一声之后转身就跑。
荡阳山幽深宁静,即使是在炎炎夏日,也能感觉到一股凉爽之气。
在这种环境下,三人很快就到了一处装饰奢华的亭子处,上面挂的匾额上写着“细雨亭”三个篆字。
亭子左侧立了一块石碑,上面记载了此亭的历史。
是前朝尚书捐献所建,二十年前,三年前,分别有青州城的大富人家献钱修葺。
丘顺生见到此亭后,对姜明和赵奎杰道:“表兄说,落日村的大管家酉时就会在这等我,眼下还有两刻多钟才到酉时,我们不如就进亭歇息片刻。”
姜明点头称好,赵奎杰不置可否,三人就进亭各坐一方。
姜明打算趁这个间隙巩固一下修为,为之后的道基做准备,所以坐下之后直接闭目养神,开始缓慢运行心法。
赵奎杰不知是否和姜明打得一样注意,反正姜明注意到他也是闭目端坐,不发一言。
丘顺生则是坐立不安,几次三番站起身想走向赵奎杰,又游移不定地走回重新坐下。
行气之时,时光飞快,很快日头开始偏西,丘顺生从影子判断快到酉时了,就站了起来准备叫醒另外二人。
可是他还没开口,就见到姜明和赵奎杰分别睁开了双眼。
姜明站起身,微笑道:“看来酉时快到了。”
这时,远处山路拐角处走出来一道人影,
“呃,那位可是大管家?”姜明伸手指向那边。
丘顺生忙转身看去,可惜他眼力不佳,只能看到模糊一黑影。
那道身影蹒跚地行走来,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近处,是位看起来很老的男子。
穿着带花色的黑布,戴着员外帽,帽子外露出的头发已经是全白,脸色皱纹很深,像是橘皮一般,整个人又干又瘦,手中提着一个大红灯笼,上面写着个“王”字。
看着这位老人,姜明心中升起了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某种东西被装在了躯壳里,可惜眼下不适合打草惊蛇。
赵奎杰轻轻推了一步僵在原地的丘顺生,丘顺生才似乎恍然大悟般上前行礼道:“可否是落日村王家的大管家?”
老头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打量了下丘顺生,还了一礼,声音沙哑道:“正是老朽,可是丘顺生丘先生?”
“正是在下,大管家高姓大名?”
“老朽自然姓王,贱名不敢污了丘先生耳朵,称呼老朽王管家就是了,这两位是?”
大管家看到了丘顺生身后的姜明和赵奎杰二人。
“这两位是在下好友,张云赵子龙与赵奎杰,担心在下路途生变护送在下而来,顺便一游荡阳山。
不知今晚可否许他们二人借宿一晚?”丘顺生早就想好怎么说了。
大管家浑浊的双眼来回看了看姜明二人,姜明感到一阵恶寒,像是被一种污浊的生物盯住了一般。
沉默了几息,大管家才淡淡开口:“既然是丘先生的好友,就是落日村的客人,一起来吧。只怕招呼不周。”
“如此打扰了,谢过大管家。”丘顺生忙表示谢意,算是敲定了这件事。
大管家又看了三人一眼,随后半转身道:“三位贵客,跟好了老朽,山路多白雾大,易迷路。可别跟丢咯~”
接着提起灯笼,蹒跚着向来时路走去。
姜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丘顺生眼睛一闭,紧跟在了大管家身后面,姜明则是和赵奎杰并排走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