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的二叔向来粗心,并未发现什么不妥,只随口问了一句:“江儿呢?”
二婶故作镇定。
“还在他舅舅那儿,跟他舅舅学活计呢。说是还要住几天。”
二叔点点头,“多学点活计好。”随即,埋头吃饭。
翌日,天未亮,慧娘的二叔便已出门上工。
二婶一夜未眠,满脸倦容,强打精神,甚至顾不上吃饭,急忙跑到弟弟家。
朱江的舅舅用板车拉着朱江朝镇上走去。
二婶跟在一旁,悲伤地望着儿子,喃喃地说:“江儿,若是能治好,万勿再进那赌馆。”
此时的朱江仍处迷糊之中。
“大姐,你借到钱了吗?”
二婶摇摇头。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银两借给自己。
“手里只有昨天剩下的四百文钱。”
昨天为朱江请大夫加抓药,已花去一百文钱。
朱江的舅舅满面愁容,他恨这个外甥不争气,但心疼大姐。
“弟,我们先去镇上,我再去求求我大哥大嫂。”
她的婆婆够狠,这笔账她迟早要讨回来。
*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孩他爹,快去看看谁敲门。这一大早的,唉。”朱李氏此时还躺在床上,怀孕后特别嗜睡。
“好咧。”
慧娘的爹爹早早便起身,准备吃过早饭,去闺女那里上工。
“谁啊?”慧娘的爹喊道。
二婶焦急回道,“大哥,是我,老二家的。”
慧娘的爹紧跑两步,赶紧开门。
刚打开门,二婶“噗通”跪倒在地。
“老二家,你这是做甚?赶紧起来。”
再一看,只见朱江躺在板车上,人事不省。
“大哥,求你救救江儿。他病得不轻,大夫说要找乔大夫看病,可我们看不起……”
“我救,一定救,快起身。你和江儿他舅先带着江儿去乔大夫那里,我拿上钱,便去追你们。”江儿是朱家唯一血脉,必定要保住。
“好。”二婶起身,一个啷呛,她弟弟一把扶住她。
二人拉着朱江朝乔大夫那里走去。
慧娘的爹爹慌忙进屋,问娘子要了银两,匆忙出门。
乔大夫给朱江瞧了病,开好药。
药童仔细地清理着朱江的伤口。
“二两银子。”乔大夫慵懒地说道。
二婶心一颤,看向大哥。生怕大哥带的银两不够。
慧娘的爹爹双手奉上二两银子。
乔大夫接过,抛出一句话,“每天过来换一次药。每换一次药一两银子。”
二婶双腿一哆嗦,没敢吭声。
慧娘的爹爹应声,“嗯,听大夫的。”
二婶提着药包,双腿软绵绵地迈着步子,“大哥,谢谢你,我们先带江儿回去。”
慧娘的爹爹急忙拦住,“老二家的,先把江儿安顿到我东家的院子吧,等他好些再回去。”
“不用了,大哥,已经给你和大嫂找了许多麻烦,我们这就回去了。银两的事,以后我一并还。”二婶神游似的说道。
“老二家的,你还是和老二实话实说吧,你一个女人家的……”
还没等慧娘的爹爹说完,二婶便打断,“大哥,千万别告诉老二,不然江儿可就没有活命了。”
慧娘的爹无奈地叹口气,“好吧。我这还有二两银子,你先拿着。一会,我再去慧娘那里借点银子,明天你过来拿,先给江儿看好病再说。”
二婶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送走朱江他们,慧娘的爹爹返回家,与娘子打了声招呼后,匆忙朝福汇楼跑去。
此时的慧娘正站在福汇楼门口张望,爹爹怎么还没来上工?莫不是娘出了什么事?
“慧娘,爹爹来晚了。”慧娘的爹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爹,没什么事吧?”慧娘关切地问。
慧娘的爹爹详细地把朱江的事说了一遍。不过,他没好意思开口借钱。
“爹,你先去厨房帮忙吧,有事的话,到后院找我。”慧娘叮嘱道。
“好咧。”
她爹进了厨房。
她去找夫君,商量道:“夫君,我娘家二叔家的弟弟病了,看不起大夫,想借我们的钱……”
“行,为夫同意。”未等娘子说完,张程缘便打断,娘子懂得与他商量事情了,自然要点头同意。
夫君没问多少银两便爽快答应,慧娘微笑。
张程缘乐享其中。
慧娘转身去王掌柜那里支了十两银子,塞到她爹的手中。她知道这里的人把子嗣看得极其重要,她爹必然希望保住朱家唯一血脉,故而为了她爹,她再一次拿出银子,只希望二婶和朱江以后能念着她爹娘的这份情,否则,她绝不会再心软。
她爹不好意思地说:“闺女,又让你为难了,用不了这么多。”
“没啥为难的,看病没有嫌钱少的,爹,拿着吧。”慧娘笑着说道。
最终,她爹收下了银子,毕竟先救人要紧。
慧娘转身,准备离开。
“闺女,爹还想麻烦你件事。”
“您说。”慧娘停下脚步。
“能不能帮你二婶在镇上找份活计?”
他没啥本事,只能向闺女求助。
定是二婶上门求过爹爹,她决定卖爹爹一个面子,让二婶更加记住她爹娘的好。一眨眼的功夫,她便忘记了要与夫君商量。
“爹,你跟二婶说,等朱江的病好了,便来福汇楼上工吧,刷碗摘菜洗菜,每月一两银子。”
“好咧。”
慧娘转身出了厨房,“啊。”正好撞到夫君身上。
张程缘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笑,仿佛在说,娘子又让为夫抓到了吧?
慧娘立马换上讨好的笑容,拉着夫君的胳膊往后院走。
到了后院,乖巧地说:“夫君,刚才一时忘了与你商量,厨房正好缺个刷碗盘摘菜洗菜的人,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发善心让二婶过来上工,每月一两银子?”张程缘装作生气地发问。
慧娘低头,不再言语。自己真是猪一样的脑子,怎么又忘记与夫君商量了呢?
张程缘看到娘子知错,也不再言语。
等慧娘抬起头,看到夫君正满脸笑容的望着自己。
好啊,夫君逗她玩,她可是睚眦必报的。
“夫君,你同意了?”她故作乖巧状。
张程缘点点头。
“那我要好好谢谢夫……君。”夫字一出口,她的手已拧上夫君的胳膊。
没有预想中的喊叫,只有夫君那放大的脸庞。
怎么会没拧到?明明可以拧到肉的。她躲避那放大的脸庞。
左躲右躲,额头一阵温凉,夫君已然亲上她的额头。然后快速退开。
“你……”她脸上一片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