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张龙易开着车一路狂飙,要不是车上的人工智能系统顶尖,早就引起数起车祸。原本他是要回星城,却一个左转,最后将车停在一处公园旁。
天还是灰蒙蒙的,他在车内一阵翻找,才找出一包烟,手抖着抽出一根点上。
刚才他以为余名会再也醒不过来,就像余尧一样,明明不久前还与他约定到星城安居,结果一转身就接到了对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噩耗。可当余名那双可以媲美明珠的眼眸睁开时,他又被深深的内疚和痛苦淹没了,继而逃走了!
在找余名之前,他心情十分的不好,便去酒吧消磨时间,结果几句不对便与人大打出手,后等他头脑清醒时,他已经站在余名家的大门前,狠狠的敲着那扇可以说古董的大铁门。
他恨余名的欺骗,但更想见对方,无时无刻不想见他的小鱼儿,想见不是有着妖孽面孔的余尧,是和他一起玩游戏,长相普通,却依旧性格冷冷清清,气死人不偿命,但对朋友对队友很看重的名字多余,亦余名。
余名的卧底身份曝光时,他是恨对方的,自己掏心掏肺的对待,自己的真心在对方看来只是一个又一个笑话。余名只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东西,达到目的而已。但他更气自己,就算这样的余名,自己也断不了念头,总是想见对方,想听到对方的消息。正当余名向他低头请求原谅时,他更加无法原谅,他怕这又是一个圈套。
张龙易知道自己已经无法信任余名,也已经无法回头,但就是忍不住去搜寻那道身影,想看到对方,想听对方的声音,甚至想拥抱亲吻抚摸,所以等他回过头来时,已经将人折腾得昏死过去了。
那一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刀,他怕余名就这么长睡不醒,不会和他说话,不会拥抱他,甚至不能再见,就像当年的俞尧一样。所以他开始忏悔,说着对不起,请求对方原谅,但当余名醒过来时,他只是狼狈的逃开了。
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张龙易丢了烟,双手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像要拔下来一般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了,慢慢出现了车辆和行人,晨跑的人跑进公园,其中一个老头看到张龙易这个长相英俊却颓废萎靡不振的青年,愣了下,后摇摇头,边慢跑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懂得生活,仗着年轻就胡来,等到了我们这个岁数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张龙易脚边散了一地的烟头,这要环卫机器人查到,妥妥的数张罚单下来。可张大少不怕罚款,哪怕一个烟头好几千,对他来说都是九牛一毛,不痛不痒。
他捏了捏烟盒,发现整包烟已经被他抽完。大冬天在这站了这么长时间,就算裹着厚厚的外衣,身体也僵硬得和木头似的,他却没有回车上暖和暖和的*。张龙易苦笑了一下,自嘲自己的自残行为。
听了老头的话,张龙易有些气愤,回道:“你又知道什么?不管身处哪个位置,都有他的烦恼和痛苦。”就算是出生贵族的他,和自己亲生母亲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因为他的母亲也是以家族为荣的女人,为了这个家族甚至能丢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所以从小,张龙易便渴望别人的感情,一旦确认,便会加倍的回报,但这样的人最受不了别人的欺骗。
闻言老头儿眨眨眼,一边原地踏步,一边回:“你们那些算什么烦恼,都是些一天吃饱了饭没事干瞎整的事。”说完老人家向公园深处跑去了,留下张龙易在那怔怔站着。
几秒后,张龙易抚着额头大笑起来,“确实瞎折腾!”
他和余名,他是怕了,他怕对方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就算放低身段的道歉,也是为了别的目的或利益而再次接近他,以致他不敢再踏出那一步。
笑到后面,张龙易觉得麻木的地方都在疼。
他回到车上,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光从手机屏幕射出,显出一个身穿睡衣,睡眼惺忪的少年。
对方显然还未睡醒,但被人打搅到也不是很生气,打了一个哈欠问:“现在在哪儿?要我去接你吗?”
张龙易摇摇头,顿了顿,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我昨晚去找余名了。”
对面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异界》第一剑士的飘香茶树菇,亦俞九。张龙易与余名的事,除了当事人,恐怕数他和达尔最清楚。
俞九早就知道余名的身份有异,却没有告诉甚至未提醒自己的老板兼好友的张龙易,两人现在闹成这样,他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面容稚嫩的少年却给人一种少年老成之感,他道:“其实我觉得多余这个人不坏!”
以对方的能力,有心要害人或者将他们夜亡城击垮,不能说易如反掌,但肯定能重创。而且对方有一个神秘度丝毫不比自己差的朋友——纹雯齐文。可在这场卧底游戏中,余名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唯一的意外便是与他们会长纠缠上了,继而想抽身都难。
这恐怕连余名和淳于峥都没有想到,话说谁会想到长相出众,又是贵族的张大少喜好这么独特,会喜欢上性格冷淡面容平庸的余名?
俞九道:“龙易,你有没有想过淳于峥为什么要派余名来当卧底?真的只是想击垮夜亡城吗?可余名进入夜亡城并没有干过卧底该做的事,相反淳于峥还帮了他不少忙,这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我找人查过,淳于峥那边没有这么单纯,但是确实没有给余名委派过任务。”
“所以?”
“我不知道,你也别问了。”
“好吧!”俞九思索了下,道:“你会怎么处理你和余名的事?”
“让我好好想想!”
张龙易挂了电话,无意中看到自己手机壁纸,那是一张余名的照片。某个清晨,在余名家醒来的他,见到余名的睡颜,心血来潮照的。因为照的时候手机贴得十分近,余名的脸占了大半张照片。余名的皮肤十分的好,闭着眼,又浓又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扇子般铺开,张龙易手指轻轻摩挲着画面上人的眉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
余名将面具摘下,脸因为面具的变形弄得有些发红,双眼肿胀,看起来精神很不好。
对面传讯器投射出来的全息画面里,达尔看得哀声叹气。
余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无奈的扯扯嘴角,如果不是这张脸,如果他不是俞尧,也许他就有了再去找龙易的勇气,可没有这么多如果。
他忽然想到了小铃,当年憧憬着上流社会的女孩,如今甘愿生活在食不果腹的地方,甘愿守着一个毫无趣味的普通男人,但她很幸福。如果不是这张脸,他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吗?
忽然余名睁大了眼,道:“我大概可以试下整容!”细听声音里有些激动。
全息画面中的达尔翻了个白眼,“随便你,要整来我这,我给你开刀,保证比外面整得好,关键还不要钱!”
余名伸手摸了摸那张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美无瑕的脸,自嘲般道:“如果有用的话整容也挺好!”可他们一开始就在谎言中,就算再在一起,未来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前面的谎话,注定不会幸福快乐,如果再被发现……想到这,余名觉得心脏阵阵发疼,为那个总是被自己欺骗的男人。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会有一个人给龙易幸福的!只要对方幸福,怎么都好!
想到这,余名怎么也止不住悲伤,又干又涩的双眼涌上热意,更加发疼。他用手捂着眼睛,肩膀轻微的抖了抖。
原本说话毒辣的达尔竟不知道怎么安慰好友,余名可很少哭,曾经中弹和被人毒打一顿都没哭过,这是达尔第二次见到余名哭,上一次是他们去了一个广场,很多人在欢乐的音乐中跳着踢踏舞,余名看着看着就哭了。
达尔搔搔头,道:“要不来我这吧!等忙完,咱们就去环游世界!”
“好。”
达尔没想到余名这么干脆,楞了一下,就见余名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脸,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是时候做决定了!”
单人赛四分之一决赛开始,参赛的选手分别是名字多余、飘香茶树菇、洗唰唰、专注碎碎念十年。另外还有狼族老大狼曰有度,和谐天下老大血色传说,兵临城下老大紫夜星辰,花卉园老大花不同。
看着这份名单,无数人感叹,如果不是名字多余的卧底身份曝光,那么夜亡城的人占了一半。即便如此,还有站在战神之位上,等着众人挑战的至尊龙傲君龙傲九霄,果然是不愧为第一公会的夜亡城,《异界》的第一大比赛都被他们家包了半壁江山!
而另半壁江山,除了公会老大,便是名字多余,可见夜亡城的人才有多出众,间接也说明名字多余有多厉害。
晚上六点,第一组比赛在主持人热情洋溢的主持中开始了。
比赛者:飘香茶树菇vs狼曰有度。
大概是决赛的原因,选手并未像以往一样进入等候室,而是在看台上,轮到此选手,会提前五分钟刷新在赛场上准备。
余名坐在和谐天下的看台上,不远处便是夜亡城的拉拉队伍。身姿挺拔,穿着华丽的龙傲九霄依旧被众人丛拥在中间,看去高贵优雅得不可碰触。
两人都是剑士,这原本很有看头,奈何平时茶树菇和狼曰有度也没少pk,对彼此十分熟悉。剑士排行榜茶树菇第一,狼曰有度排第三,只要茶树菇不发挥失常,结果显而易见。
下面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时,余名起身走向中间最高的看台,有夜亡城的会员见了,纷纷朝余名投来复杂的眼神,更有甚者嚷嚷道:“臭卧底,来我们这边干什么?”
“我要见你们会长。”余名面无表情说。
那人仰着脖子,嘲讽道:“我们会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这里是安全区,他才不怕,就算对方是《异界》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奈何这里不能使用技能,又加上他们人多,这家伙要乱来,直接来几个人架住人完事。
余名看了那人一眼,说:“麻烦你帮我通报一下。”
那人没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余名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坐在不远处的公安局长的闺蜜身上,正巧对方也看了过来,余名看着她道:“闺蜜,麻烦你帮我问一下,如果…他真的不愿见我,我不会再来了。”
公安局长的闺蜜的心情有些复杂,通报不是,不通报可看着名字多余眼里的真情意切,又不忍让对方失望。天人交战了会儿,公安局长的闺蜜只得认命的走上高台去。
很快她回来,然后塞了一个小瓶子给余名。
这是游戏里的一个小道具,从外面看瓶子只是普通的透明小玻璃瓶,用一枚小木塞塞着瓶口,用根小绳子拴着,打开则会有字条弹出,或者放到耳边会有声音,一般情侣们会用这个传递爱意,好玩。
龙易给他这个东西是为什么?
余名脸上虽面无表情,却有些紧张的拔出瓶塞,没有纸条。他看向公安局长的闺蜜,对方耸耸肩,显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余名又将小瓶子放到耳边,四周一下变得静谧,然后张龙易磁性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余名手一下垂了下来,小瓶子从手中掉了下去。
对不起!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已经猜到,但余名不想承认。
公安局子的闺蜜将已经滚远的瓶子捡回来,递到余名手里,看着对方一脸受伤的表情,有些担忧问:“没事吧?”瓶子里装着什么内容,为什么多余听后变成这样?
余名握紧瓶子,道了声谢谢,然后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看来龙易真的不打算原谅他,不管他怎么哀求,都不会再原谅他的。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却又一次次抱着希望,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抓住,可龙易已经不愿再给他哪怕一丝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