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麟从三岁起便自由出入这藏书阁，与看守明心也是熟识了，早习惯了明心的态度，只是这次来他并非是来寻什么玉简的，他眼神扫了眼阁内，漫不经心地问：“我听说大伯父让明惆来藏书阁挑选功法，可是真的？”
“麟公子，现下人就在阁中。”
“哦？丹儿，我们进去瞧瞧。”
明麟抬腿便往里走，明丹儿缓步跟上，只是进阁前还回头看了眼明心，捏着她腰间的葫芦，面露沉思。
阁中书架之间，盘坐着一个小小少年，神色专注地运行功法，只是紧锁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都证明了这一切都不顺利。
头一次见到明惆的明丹儿一怔，随后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厌恶。
她见过的乞丐都比明惆长得好看，这人居然是明家家主的儿子？
脑海中浮现出大伯伯和承运哥哥的脸，明丹儿盯着明惆轻轻摇了摇头。
听说资质还不堪入目，有何资格做明家的人还出入这藏书阁？
明麟只是在旁淡淡地审视了一下，他对明惆早有耳闻，而且几年前也见过他，如今看来也不比那时好上多少。
两人的目光肆无忌惮，明惆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
他虽资质不行，但神识还是灵敏的。
也不过转瞬之间，运转的灵气溃散于经脉之间，逸散出体外。
明惆又失败了。
梁上的容七舒早已习以为常，明麟和明丹儿的到来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两人前两年拜入了流云宗后就很少来明家的藏书阁了，她三番两次偷偷溜进藏书阁，看见两人的次数寥寥无几，这会儿来极有可能是冲着明惆来的。
当着旁人的面修习功法失败，自尊心有点强的明惆直接忽视了两人的存在，把玉简放回原处，便打算拿下一份玉简。
刚抬起手，另一只如玉葱般柔嫩好看的手先一步拿起了那一份玉简。
“明惆，你是要这个吗？”明麟放大的脸出现在明惆面前，同时他还晃了晃抢到的玉简。
明惆绕过他。
“不用。”
明麟随手将玉简丢回原位，噙笑看着走路之间明显有些虚晃的明惆，一双幽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明惆。”
他快步走到明惆前方，倚着书架，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明惆面前。
“我以前还喂过你一颗糖呢，这次你回来，我还听到了一个好消息，眼下看来是真的。”
“真没想到大伯父那个废材，如今竟有如此纯净的火灵根？可惜的是，你旁的灵根太过混杂，就好比一片生长着乱草的无尽荒原之中长出了一棵大树，而灵气就像一阵狂风，当你运行灵气时，它每一次扫过荒原时大树都会承受强大的压力，终有一天大树会倒塌，成为乱草的养分。”
明惆伸出的手顿了顿，他对上明麟的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强行运行功法，反而不利于我的修行？”
梁上的容七舒面上流露出了一丝意外，就在方才，她还揣测两人来者不善。
“那是自然，所以我劝你还是别费劲了，大伯父只是怕你不死心才让你挑选功法，目的只是叫你知难而退，我是见你往后怕是不足百年寿元，可怜得紧才好心告知与你。”
明麟啧啧两声，似是惋惜，然而眼底的轻蔑也是清楚无比。
这番话听完，明惆陷入深思，良久才抬头问：“我这一日试过无数功法，一次次历经失败，但我感觉我已经摸到了一些东西只是还未堪透，你所言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并不一定是完全正确的。”
“若如你所比喻，对于那些单灵根的天才，他们没有杂草，狂风长期扫荡，大树难道就不会倒塌？我的大树倒塌尚且可以为杂草提供养分，他们倒塌了岂不是一无所有？”
“此言差矣。”明麟嗤笑出来，眸中闪烁着自傲的光芒，耀眼夺目，“你可知何谓一木成林？”
明惆怔住。
“不知。”
“那你想知道吗？”明麟抬了抬下巴，注意着明惆的反应，“想知道你就……求我啊。”
在梁上的容七舒瞅着明麟这副贱样都想揍他，更别说是当事人了。
“我求你你就会告诉我吗？”明惆只默了一会儿就反问道。
“那是自然。”
“求你。”
“……”明麟立马顿住：“你说什么？”
明丹儿在旁呵呵冷笑。
明麟压根没想过明惆会这么‘听话’，反应过来又讥讽：“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我求过你了，你不说是你食言，与我无关。”
明惆淡淡地回道，话里直戳明麟不守信用，偏偏明麟对上面前那双淡然无波的眸子竟吐不出说人无耻的话来。
嗯，他只是在实话实说。
“求人尚也有求人的态度，想是这些年大伯父未曾在人身边，当母亲的一个人也担不起这教导之责，不知者无怪，明麟。”
明丹儿走了过来，话里是让明麟不要怪罪明惆，目光却是在明惆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移开。
真是个好生聪明又嘴毒的姑娘！
梁上的容七舒神色一淡，在心里默默把这姑娘踢出某个名单。
就她？
不配！
明惆袖下的手攥成拳，盯着明丹儿，花氏可谓是他的逆鳞，说他可以，但牵扯到他娘绝不应该！
“你打不过我的。”明丹儿察觉出了明惆身上泄露出来的一丝丝杀气，顿觉可笑，淡然回头与明麟说，“既然人都已经看过了，你想说的话也都说了，旁的就不要再管了，别人也不一定会领你的情，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明麟耸耸肩，跟着便要离开。
走至门口时，明麟侧身停了下来，朝里再看了一眼：“下个月的试炼我们也会去，希望那时你至少有炼气中期的修为，不然……拖后腿的活不过半刻……”
流云宗的试炼，在往常最低的修为要求便是炼气中期。
也不是说着玩的，这其中的凶险，仅凭炼气初期是万万过不了的，这也成了流云宗入门弟子的一道坎。
明惆被破例准许参加，并不见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