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那对夫妻,没想到自己三十多了还能接二连三地生孩子,有了亲的,再看俞向阳有些碍眼,刚好,乡下还有两个老人,把他送过去,还能替他们尽孝,转眼就是十多年,后来老人去世,俞朝阳在京城读大学,一两年也难得回去一趟,他们也乐得轻松。
现在,孩子的亲人带着警察找上门,国家法律对买孩子的,没有惩处措施,他们只需要去公安局做个笔录,并没有什么损失,倒也很是配合。
俞向阳还是个学生,户口在学校,等毕业的时候,分到哪里,户口便带到哪里,倒也不用再麻烦派出所,他被拐卖将近二十年,自己又一点印象也没有,只靠着徐州这对夫妻残缺的回忆,人贩子肯定不好找,连警察都很漠然,俞和光也知道这事情的难度,并没有纠缠,和俞向阳准备返回。
没想到,他却没有买到直达京城的火车票,只得先买到中原省会,打算在那里中转。
中原最大的火车站是南北和东西铁路要道的交点,在这里换乘的人很多,车站很大,因为人多,让人觉得非常乱。
俞和光和侄子出了车站,去售票大厅签字,看到一个妇女,扯着一个小男孩,一路走一路呜呜地哭:“这可怎么办呀,该死的小贼,偷了我的钱包,呜呜——”
俞和光很不忍心,便走上前去:“这位大嫂——”就在这时,那小男孩抬起头,又干又瘦,被灰黑抹成的小花脸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闪出哀怜目光:“叔叔,我饿!”
俞和光只觉得心脏顿时都抽紧了,这眼睛,和颖颖实在太像,还有,孩子挺直的鼻梁,飞扬的剑眉,虽然,他比阳阳瘦的多,也高了些,可还是非常像。
那女人也看到俞和光盯着孩子,以为他动了恻隐之心,越发哭得悲切:“呜呜,我带着孩子回娘家,在这里被掏了包,现在没有一分钱了,大人还好说,孩子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好人,好人,帮我一把呀!”
“哦,好好。”俞和光四下看了看,指着火车站广场外面:“我也正好饿了,咱们一起去吃饭吧。”说着,弯腰把男孩子抱在怀里。
“哎哟,好人哪,饭馆子的东西好贵的,不若,你给我们几块钱,买个烧饼垫一垫。”
一个烧饼不过三角钱,饭馆一碗扯面也不超过五角钱,她张口就是几块钱,还说饭馆贵,这不是胡扯么?连俞向阳这样的书呆子也听出不对,他轻轻扯了一下叔叔的后衣襟。
俞和光对着那女人摇摇头:“这么冷的天,大人啃干烧饼还行,孩子这么小,你就不怕他病了?你是不是他亲妈!”
女人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却振振有词地反驳俞和光:“你这人,我不过是怕给你添麻烦就是了,我不是她妈,难不成你是!”
俞和光是个男人,如何能做妈?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连连道歉:“我这不是看孩子可怜嘛,走,带你们吃饭去。”
“谢谢,谢谢!”
女人连声地说着,还想从俞和光怀里,接过孩子。
“我来抱着吧,你不是没吃饭嘛。”
“哎哟,这多不好意思,你看他弄脏了你衣服。”那女人不肯罢休,腆脸笑着,双手伸出,还想把孩子拉回去。
正在这时,远处走过几个警察,那女人赶紧挪到俞和光叔侄身后。
看到她躲躲藏藏的样子,俞和光心下了然,给俞向阳使了个眼色,然后,哄着小男孩:“我来抱你,好不好?”
“好!”
“我们去那边吃饭,好不好?”
“好!”
“走吧,孩子都饿了。”俞和光说着,从挎包里拿出钱包看了一眼,鼓鼓囊囊的,里面很多钱,那女人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
不远处,几个乞丐,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女人悄悄摆摆手,那些乞丐多数坐回原处,却有一个黑黑矮矮的男人,悄悄跟了上来。
“叔叔,我去一下那边的厕所。”俞向阳以前在这里换过车,还算熟悉,他指着西南方向,“右拐,那里有个铁路饭店,挺不错的。”
“行!”
俞和光抱着孩子,和那女人很快到了一条东西方向的大街上。
街道两边,有很多小饭馆。
“我们就在这里吃点吧,饿得狠。”桌子就摆在小饭馆前,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正是她们需要的最佳地段。
俞和光看到那油渍斑驳的桌子,忍不住皱起了眉毛,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桌上插筷子的器具,竟然是搪瓷痰盂,虽然擦得锃亮,可还是令人反胃。
“怎么用痰盂装筷子?这也太不讲究了。”他说着,四下张望,“哦,那边有个大饭店,咱们过去吃吧。”
女人有些抵触:“就在这里吧,大饭店太贵。”
“贵?能贵过钱去?”说着,还对小男孩笑了笑,“你说是不是呀?我带你吃烧鸡,好不好?”
小男孩胆怯地看了看身后的女人,用很小的声音道:“好!”
俞和光一阵心酸,他不理会那个女人,继续朝前走,女人只好紧紧跟上。
到了饭店,因为不是吃饭的点儿,大厅没有几个人,俞和光点了几个菜,等待期间,要带男孩子去洗脸,女人警觉地看着他:“就吃点饭,不用这么麻烦。”
“怎么就是只吃点饭?你看孩子穿的什么呀,这么薄,吃过了,我再带他买点衣服,这手和脸怎么也得洗干净了。”
就在这时,进来一个男人,虽然穿戴齐整,但眼神四下乱溜,似乎不像个好人,只是饭点没有几个人,大家都没注意。
俞和光抱着孩子去了卫生间,男人在后面跟了上去,他在厕所里磨蹭了一会儿,从门缝里观察,见俞和光很细心地将孩子手脸洗干净,还把他鞋子脱掉,将趿拉到脚底板的袜子拉上来,又把鞋子穿好,然后,洗了手,和男孩子一起走了出去。
黑瘦男人看到俞和光在蹲下的时候,裤子口袋里露出鼓鼓的钱包,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寻思着怎样才能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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