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爱听说侄子被打伤,肉食加工厂却没有停业,怒发冲冠,打电话让当地派出所处罚杨乐歌,派出所所长在电话上,吱吱唔唔地道:“刘经理,那边人告刘建无辜伤人,践踏食品,此事我们正在调查,还没弄清事实。”
“调查?你竟然敢质疑我的说辞?”刘心爱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她气得差点摔了电话,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小派出所所长哪里敢惹这位丰城一姐?但他也不敢答应,只能推诿道:“刘经理,不是我想那样,刚才,方副书记打电话过来,要我务必彻查此事,我,我在给他汇报之前,不能……”(听你的)这几个字,派出所所长实在不敢说出来,只得吞吞吐吐地解释,“那个肉食品长的厂长,的确被人撅断手指,我这里还有医院证明……”
那就是说,刘建打伤了人,对方不过是报复,而且,他也不过是受了些疼痛,到了医院已经没事了,医生检查时,什么问题都没有。
虽然有她的干涉,医生给出具了伤残证明,但终究不如对方拍出骨折的照片有说服力,刘心爱终于失去耐心,摔了电话。
方副书记主管政法,他打电话要求彻查,乃是本职工作,只是,他怎会会知道的这么快?
至此,刘心爱若还不明白这个肉食品加工厂背后有人,那就是傻子了。
想当初,丰城是她家一言堂,有谁敢忤逆丝毫?没想到,墙倒众人推,不就是俞和光在常委会上,赢了一次吗?那些势利眼,竟然以为老娘就此一蹶不振了。
刘心爱在家暴走了好几圈,吓得保姆躲在厨房不敢出来。刘心爱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把茶几上的杯子摔了几个撒气。张广贤下班回来,听了刘心爱的哭诉,眉头紧锁。
“老张,我们不能再这样忍下去了,咱爸的老战友还是有人在世的,你不如,再去省里一趟吧。”
“别闹,我们不能去诉苦,爸爸那些老战友,现在也没什么权利,若是拿住了俞和光的把柄,告倒他,那还值得,若只是去哭一场,得些无所谓的安慰,又有什么用?”
“可是你总是这么说,到现在也没有抓住他什么。”
“谁说没抓住?我已经打听到了,这个肉食品加工厂,俞和光的老婆就是头号大股东,不然,你以为张斌和陈文远的家,能拿出那么多钱吗?你也不打听打听就瞎折腾,那个厂子很正规的,杀猪用的是机器,冲洗用的高压水枪,还有,流出的污水,都先放在一个大池子里发酵,那个,没有百十万根本办不成。”
“百十万?”刘心爱不由瞪大眼睛,这些年,她也不过才搜刮了这么些,还让儿子败坏了不少,现在手头也不过三十几万,她没想到,俞和光的身价竟然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哪里来这么多钱?在睿城,俞和光根本没多大权力。”
“他老婆是个搂钱的耙子,我听睿城的人说,那还是个农村长大的丫头,却眼光极毒,什么挣钱种什么,大棚菜、大苹果,都挣了大钱,哦,她还种过君子兰,光那个就赚了几十万。”
君子兰泡沫,是在半年前捅破的,当时报纸电视没少做过这方面的报道,全国人民几乎都知道“疯狂的君子兰”,刘心爱也不例外。听男人这么说,她又是惊讶,又是嫉妒,却对颖颖这种毫无把柄的赚钱方式,无可奈何。
“老张,不管郭颖颖以前如何赚了这么多钱,现在,她就不能办厂经商,这是中央明文规定的。”
张广贤笑:“你终于聪明了一回,我已经拿到了她的把柄,明天就去省里,不信告不倒她。”
“哦,你要小心昝老头。”
“放心,我打听过了,昝老头去京城住院了。”
肉食品加工厂的事儿,颖颖猜测刘心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却等了一天,也不见动静,她刚觉得有些奇怪,猛然想起张广贤去省城开会的事情。
虽然开办肉食品厂,俞和光特地给省委打过招呼,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说颖颖把钱借给了同乡,支持对方办厂,解决丰城百姓卖猪难的事情,省里的领导见俞和光这样小心谨慎,第一想法是他被纪委查怕了,觉得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便随口说了一句:“知道了。”
虽然中央不许干部家属子女做生意,可是若是有利于发展地方经济,并且也不是利用职权倒卖国家资源,领导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只是借钱给别人。
俞和光觉得,若是有人查出是颖颖投资赚钱,杨乐歌不过是个幌子,他大不了再被软禁几天而已,至于仕途受损,他并不是多么在意。
张广贤在安西开了三天会,回来时悄无声息地住到了医院,这回还是真病了,急性黄疸型肝炎,俞和光和几位常委还去探望了一番。
颖颖一时没有想通透,还问丈夫:“难道张广贤没有告我?”
俞和光笑:“怎么可能?若不是没有告倒你,他能气得病了吗?”
颖颖恍然:“哦,也是啊,愁伤胃,气伤肝,张广贤就是得了肝炎。”
见纪委不来查,颖颖轻松起来:“和光,纪委大概也嫌审查你太麻烦了吧?都整了两回了,一点问题也没有。”
俞和光也笑:“是啊,他们不耐烦了。”
“哈哈哈……”
张广贤住院,省里让俞和光暂时主持丰城的工作,于是,虽然张家的铁杆依然坚守他们的阵地,不肯听从俞和光的指挥,但没什么油水的宣传部门,却都动了起来,一时间,丰城地方电视台和报纸,长篇累牍宣传俞和光的改革主张,鼓励农村和社会闲散人员加入到商品流通的事业中来,虽然丰城人保守,一时成效不大,但那些思想,却睿珍贵的春雨,润物细无声,令很多人的心思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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