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颖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眼神,冷冷地扫过去:“老俞若是想要政绩,绝不会干这样笨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富士苹果几年挂果?东渠天冷,最少要五年,甚至得六年,五六年之后出的政绩,你觉得还能算是他的吗?别人不懂,他农业大学毕业的,心里明明白白,可还是要那样做,你们说,他这是为什么?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俞和光是为了东渠百姓,能够有个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产业!”
左边坐着的那个干部,眼圈有些发红,他拿出手帕,擦了一下,但说话的这个男的,却露出一丝不相信的神色,颖颖很生气,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你也是干部,懂不懂他的心?他宁愿做出力难讨好的栽树前人!只要百姓能致富,吃苦受累受委屈,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颖颖忍不住哽咽起来:“可怜我家老俞,一心一意为了百姓,偏偏有人看不惯,处处和他做对,他这是第二回被纪委调查了,为什么那些尸位素餐、对百姓的苦痛冷漠处之,心中只有自己利益的人,却好好的没人管?你们纪委纠察天下官员,难道就是为了让干事儿的人受委屈,做小人手中的枪吗?”
其余两个纪委的干部,都低下头去,只有这一位不耐烦地摆摆手:“俞和光到底有没有做坏事,到底有没有做好事,你说了不算!”
颖颖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了也不算,功过自在百姓心中!我告诉你,有人心思不正,刻意宣扬俞和光被调查的事情,老百姓若是误会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可别说是我,或者是我家老俞捣鬼。”
那人根本不相信有老百姓会为官员呐喊叫屈,见从颖颖嘴里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他绷着脸,把双规的纪律又强调了一遍,这才耀武扬威地走了。
见两个年纪略大的干部,亦步亦趋走在他身后,颖颖猜想,这个人大概是心怀叵测的某人亲信。
第二天早上,先是零零星星的百姓,在市委大院附近打听俞和光的消息,到了下午,聚集的人越发多起来,估计能有上百之众,晋为群害怕了,给卫增光打电话,被卫增光骂了一顿,说他不会做思想工作,无能,晋为群气得要命,干脆甩手不管,那些群众见在市委救不了俞和光,十分失望,天黑的时候,纷纷离开,没人想到,他们不是回家了,而是去了省城。
第三天早上,卫增光上班时,省委办公大院门口的路上,起码有三四百的睿城百姓,这些人多数是东渠的,还有一部分平山的,其他县的人也有,他们站在人行道上,沉默地看着红砖高墙,只有目光带着期待和不满,似乎恨不能伸出双手,拆开眼前一切屏障,放出一心为他们谋福祉的可爱领导。
卫增光也不是能够一手遮天的人,这种拉帮结派、小人行径的家伙,自然树敌很多,他气恼地进了办公室,刚要布置人手驱散百姓,那边电话就响了起来——昝书记打的。
就在俞和光被双规的第二天,有人想办法给昝书记送了一封信,替俞和光申冤。
昝书记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之所以住院,就是累倒的,因此,秘书和他的家人,严防死守,不让外面的消息传进去,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俞和光的事儿,当即闹着要出院,在医院照顾他的大儿子不得不答应他,可以打电话处理公事。
昝书记原来是省检察院的,他先让过去的手下,帮忙调查俞和光的事情,发现疑点多多,可以确定,俞和光没时间也没道理去打那个电话。
昝书记果断命令卫增光:“先把俞和光放了,至于这件事,交给检察院吧。”
“我们这边还没确定俞和光有没有受贿犯罪,怎么就这样交给检察院?再说,也不能放了他!”卫增光很不愿意。
昝书记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本来提出申请要退休呢,是上级不批准,因此,他才不怕卫增光有后台呢,说话一点面子也不留:“老卫,你在双规俞和光之前,有没有做过缜密调查?手续到底合不合规定?”
即便是实名举报,也不能听风就是雨,何况举报没有任何证据,几乎全都是猜测,卫增光在昝书记的追问下,无言以对,不得不敦促着检察院加紧工作,一面放出了俞和光。
老百姓并不知道事情还没有结束,听说俞和光“无罪释放”,都松了口气,百姓纷纷返回家乡。
这件事情,总得有人负责任吧?本该谴责的是卫增光,可世上那能事事都公平合理呢?卫增光却把板子打在东渠********刘思成头上,说是他没有管好百姓。
很多人为刘思成抱不平,刘思成却无所谓地一笑:“这算什么,我没有亲自带着百姓去省城,都很对不起俞副书记了。”
晋为群听说了,打电话把刘思成批评了一顿。
“晋书记,我那天庆祝水泥厂开工建设,喝了几盅酒,失言,的确不该,我今后一定注意分寸。”刘思成并不想仕途就此终结,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提醒自己,今后说话要谨慎再谨慎,他的身边,卧着毒蛇呢,时时刻刻,想爬到他的头上。
赵博文这几天,一直住在睿城市委招待所,省纪委的干部,也在这里住,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没少暗里砸俞和光黑砖,那几个纪委干部,一再审问颖颖,都是他挑唆的。
没想到,正在他可着劲儿上窜下跳,蹦达正欢,俞和光莫名其妙又没事了,赵博文虽然非常气恼,还是趁着夜色,悄悄返回了梓阳。
他怕被俞和光抓住,和他算总帐。这几天在市委招待所出现的人,肯定都会被怀疑。
姜水仙听说俞和光被放出来,也是非常失望,谁也没想到,这样大的一场风波,居然是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在兴风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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