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强见到俞曙光时,他在中原一所监狱医院里,奄奄一息,还好监狱有个医术不错的老中医,为俞曙光熬了一副中药吊命,俞爸爸又不惜动用一切关系,把儿子用救护车送到火车上,一路吸氧、吊瓶都没敢停,总算坚持到了北京,进了仁和医院抢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俞和光暑假时,哥哥刚好出院,那时虽然有些虚弱,但身体似乎还不错,没想到,半年多时间,哥哥竟然又一次被病魔击倒。
尽管俞和光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到颖颖身边,可这个时候,他还有太多无奈,第一,颖颖还没毕业,师生恋,会使她名声受损。
第二,俞和光偶尔还会头疼,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好,若是终身顽疾,他不想拖累了颖颖。
还有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他若是不能说服母亲,颖颖将来,就不容易融入家庭,他不想这么好的女子,因为婆媳关系不好,影响了她的幸福感。
俞和光暂时压住心思,去医院照顾哥哥。
俞曙光在那样艰难困苦的日子里,依然不屈不挠,为被错误对待的革命前辈呼号叫屈,他的事迹传开,很多人都非常感动,包括他单位新调来的党委书记刘钊。
刘钊曾经三次到医院探望俞曙光,随着他病情好转,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工作上。
俞和光刚开始只是静静聆听,但他对农村的了解,比对哥哥和刘钊更为深刻,对农村改革到底该如何走,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俞和光忍不住和加入讨论,他丰富的学识,对社会深刻的认识,以及他独辟蹊径的思路,都令刘钊刮目相看。
在俞曙光出院前一天,刘钊又来了一次,这一回,他还带着一个年纪足有七十岁的白发老头,刘钊叫他费老,费老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高个男子小秦。
小秦给费老搬了个椅子,刘钊就坐在病床边上,俞和光坐看护病人的小板凳,小秦站在门口。
俞和光把自己从睿城农村发展想到的问题,讲述了一遍,费老听得十分入迷,问了俞和光好些问题,俞和光对费老印象非常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病房里一度只听到他的声音。
末了,费老问俞和光:“小俞,古语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为什么会思考这些问题呢?”
俞和光从来没想过自己为何会思索这些,闻听还愣了一下,随即,实话实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是渗入每个人血液里的一种责任,我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些,没有为什么。”
费老点点头,又问俞和光:“听说你不愿意从政?不管是做学问,还是进入政府机关,都是为人民服务呀。”
俞和光赧然地笑了一下:“我以前以为自己只适合做学问,做学问对国家的贡献更大,这几天照顾哥哥,和他讨论了一些问题,这才觉得这两方面的工作都重要,对国家的贡献都很大。”
费老笑了:“我已经是退居二线的老人了,但还想为国家做点什么,可惜年老体衰,文化程度又低,需要你这样有知识又年轻的人来帮助,不知你有兴趣不?”
俞和光猜测费老是个研究农村政策的专家,觉得自己的所学所想,能有用武之地,非常高兴,连连点头道:“费老过谦了,你这样还是文化程度低,我就不知道谁是高的了,能得到你的教诲,我深感荣幸。”
费老有些奇怪地问:“小俞,你知道我是谁吗?”
“费老难道不是研究农村问题的专家吗?”
费老一愣:“哦?呵呵呵,专家谈不上,我就是喜欢关注农村问题,小俞,就这么说定了。”
“好!”
费老站起来告辞:“两位小俞同志,今天打扰了,我走了。”
刘钊在俞和光肩膀上拍了拍,跟着费老走了。
俞和光没想到,一个月后他接到的调令,费老竟然是他一直崇拜的偶像胡奋成,战争年代他为了掩护,改名费成,解放后回复原名姓,但熟悉他的人,还是习惯按费姓叫他。
俞妈妈见儿子终于有了工作,似乎比回农业大学当教师还好,十分高兴,也不逼着儿子和那个校长的内侄女相亲。
俞和光算着颖颖毕业了,试着给科协发了一封信,足足等了半个月,他都快忍不下去了信终于返了回来,信封上盖了个“查无此人”红章。
当时,科协主任不是口口声声要颖颖毕业去他们那儿吗?颖颖毕业后,到底分配哪里了呢?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猫腻?
俞和光烦恼不已,若不是费老那里实在太忙,他都要请假去一趟石睿山了。
就在这时,表舅母又给俞和光介绍了一个对象。
平时,俞和光给人的感觉,温润醇厚,非常有涵养,这一回,他忍不住说了一句难听话:“表舅母,你每天上班,就只是聊八卦吗?”
这是温婉地说她爱管闲事,换成一般的女人,早就羞愧不已了,少数脾气不好的,或许还会暴怒,但这位表舅母却只是淡淡一笑,还劝俞和光道:“小光呀,这个女孩子的堂姑父的哥哥,可是农业部副部长呢,你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吗?听说费老要退休了,最多就是两年,就要彻底离开权力中心。”她这是暗示俞和光,靠费老往上爬,大概会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俞和光不以为意地淡笑了一下:“我即便想更进一步,那也要靠自己的努力,表舅母,你就不要每天替人拉皮条了,这样会侮辱真正的有志之士。”
“哈哈哈,还有志之士呢?表姐,你听听,你家小光志气高远呀。”表舅母就像看个傻子一样看俞和光,还给俞妈妈说了一句,“表姐,你听听,小光多像他爸爸。”
俞和光的爸爸就是个不爱攀附关系的人,不然,以他的资历和能力,也不至于现在才是正厅级,说起这个,俞妈妈就替丈夫抱不平,她虽然为丈夫遗憾,但却不愿意听人说丈夫不好,闻言垂下眼皮,不愿意搭理表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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