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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重症隔离区的入口,殷凝隔着铁门便看到秦铮一脸焦急地在外面来回踱步。当他听到铁门打开,看见殷凝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才真正松下一口气。

“怎么现在才出来?你没事吧?下面关着的那些人没有吓着你吧?”

铁门才开了一条缝,秦铮就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殷凝拉出来,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不说,还拉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直到确定她是真的毫发无损才放心。

殷凝摇摇头,任秦铮拉着看,只等他看完,才伸手牢牢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入他的胸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从刚才见钱君霆开始,听他用秦铮的声音说着那些话,她就开始想哭。这一刻她的心里百味杂陈,她原以为,在确定钱君霆真的被关起来以后,她应该会觉得开心和痛快的。然而她并没有,她只觉得可怜他。看他那个样子,似乎已经真的疯了,又或许是在她的面前继续演戏。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病入膏肓。

她想起他对自己说过,如果她和她的父亲都不曾放弃他,那么今天的一切,恐怕就会变得不一样。钱君霆会是个心理健康,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或者天之骄子,要么就是大有前途的心理学方面的年轻医师。他不会策划那些游戏,而她也不会卷入什么恐怖的游戏里去杀人。她会平平安安和秦铮过小日子,上班下班抱怨抱怨工资太少物价太高……而其他那些在游戏中死去的人,也都还好好的生活着,或努力、或拼搏、或倦怠、或失意,不管活得如何,至少还活着。

有一句话,她说的没错——没有因,哪有果。当时她把那句话说给钱君霆听,可其实,她在说给自己听。

“好了,好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秦铮环住殷凝的后背,用手轻轻拍着。他吻了吻殷凝的头发,抬起头对着还站在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而后又朝着怀里的殷凝小声道,“好了,乖哈,人家都看着呢。”

殷凝耳朵一红,点了点头,慢慢放开秦铮,“恩,我们回家吧。”

秦铮抿唇微笑,牵起殷凝的手,“回家。”

………………

(一多月之前)

寂镪不愧是特种兵出身,功夫招式不可谓不狠辣。秦铮与之交手,竟被打到一时之间没有了还手之力。腹部被他的弯刀所伤其实不算重,关键是之后一连数拳击打,让秦铮觉得五脏六腑都有破裂开来的迹象,简直是招招致命。要不是他反应快,将身体尽量弯下躲避,否则真的会因为内脏破裂而死。好在他即使被揍得有点惨,但脑筋还算清醒,一侧勾脚将身前的寂镪带到,然后挥手反给他一击狠拳,指关节毫不浪费全部敲在他的太阳穴附近!

寂镪倒地有些发懵,秦铮乘机劈手夺过他的弯刀,一下就刺入他另一条腿中,并发狠一拧。

寂镪痛的发狠怒吼,还想继续攻击,但是腿根本使不了力,站不起身。他只能坐在地上挥手直接攻击秦铮,但均被秦铮挡回去,直至将弯刀架在他的脖颈上,才停止攻击。

“既然如此,为何不动手直接杀了我。”

“图省事,现在多死一个,回头我那班兄弟来做现场勘查就得多验一具尸。说吧,钱君霆是怎么和你联系上的?”

寂镪倒也干脆,将钱君霆怎么和他达成协议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遍。

其实过程很简单,没有想象得那么复杂,无非就是在林子里遇上了。而当时寂镪还不知道那位戴维神父,就是整个游戏的幕后主脑——钱君霆。

要说钱君霆早在第二次的游戏之初就开始做整形手术,将自己的面容一点点改造成秦铮的样子。这也就是为何殷凝在游戏过渡期间,经常看不清钱君霆面容的关系,那是因为他背着光不想让她看清。

到了第八关他化为神父的形象现身,便是在已经和秦铮极为相似的外貌基础上,再在脸部贴上特效化妆的假皮肤,戴上金丝边的眼镜乔装改扮。

之后一下雨,那些假皮肤统统被雨水冲下来。他索性不再用神父的身份,恰巧也到了他用“秦铮”身份出现在殷凝面前的时候了。

早在第九关最初几天,秦铮就已经将钱君霆是戴维神父的这项推测告诉殷凝。那是他在第八关接近尾声期间发现的。确切的时间,就是殷凝因为挪动了告解室里面的十字架,差点被暗器射杀的后一刻。

因为秦铮注意到有一个不同寻常的细节,那便是十字架的不同!

没错,说起这个十字架的不同,若不是教徒,还真的发现不了,或者说搞不清楚。也碰巧,秦铮的外祖母就信奉天主教。所以他知道天主教的十字架,与基督教的十字架的不同之处,就是在于——十字架上面有无耶稣苦像。

基督教的十字架,是无苦像十字架。而天主教的十字架,是有苦像的十字架。而在第八关的告解室里,那个十字架是无苦像的,也就是基督徒的十字架。但是告解室,忏悔室,只有天主教才设立。

然而作为天主教的神父,竟然在检查告解室的时候,没有看出十字架的不对来,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如果这不是钱君霆故意留下的破绽,那就是他百密一疏大意了。

所以,秦铮就是通过这一点便知道,戴维这个神父,是假冒的!

不过寂镪并不知道这些,以为又遇上了想要找他麻烦,想办法趁机夺走遥控器的戴维神父。却不想对方一上来就表明身份,并直接告诉他,你现在手里的遥控器是假的。

寂镪一开始自然不相信,但钱君霆也自然有的是办法叫他相信。他说了几条寂镪家庭成员的信息内容,他不想相信都难了。

而后两个人达成协议,寂镪去取秦铮性命,且为了让秦铮死透,还要取出他身上的芯片装置引爆。一旦任务完成,便用钱君霆给的一个小型信息收发器,用摩斯密码拼出暗号“done”,钱君霆就会收到消息。

但是钱君霆万万没有料到,秦铮和寂镪厮杀的结果,竟是秦铮侥幸惨胜。不但没死还策反了寂镪,叫他说出与其达成的交易始末。

听完之后,秦铮在心里盘算一番,干脆将计就计,打算拼死一搏。时候想来,他当时那么做确实太冒险了,万一失败,后果会是他不能承受的。

当时他们打斗的所在依旧靠近湖泊,比秦铮用桑川的尸体做测试的地方更接近林子外围。于是他先用带来的水做了简单的清洁处理,接着开始自行做芯片去除手术。

按照他之前的测试,摘除脖颈那枚后半分钟内,胸口处的芯片还不会爆炸。这一次他打算同时进行,分别先在脖颈和胸口的芯片位置用刀划开小口,然后左右手同时开工取出芯片,再快速扔掉。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秦铮对于想要活下去,活着去救出殷凝的愿望太过强烈。大概是这份意念让老天都在帮忙,于是很幸运的,这仅一次且唯一的一次手术竟然成功了!

当然,芯片在摘除的四十秒后爆炸,不过那两块小炸弹已经被秦铮扔在地上,愣是将地面炸了个银币大小的坑。有了一次芯片摘除的经验,秦铮便对寂镪做出承诺,待解救殷凝后,会回来给他也做芯片摘除的手术。是以,寂镪才答应发暗号给钱君霆,让钱君霆以为秦铮已经死了。

至此,天色已经大暗。秦铮也顾不得去处理身上的伤口,再一次踏上寻找殷凝的路。而后他自然也就遇到了卫钦恩,但那会儿殷凝已经不在他身边。秦铮发狠地给了卫钦恩记几老拳,发誓若找到殷凝没事也就罢了,若是殷凝出事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卫钦恩被揍得狼狈,也不还手,最后忍着疼告诉秦铮,殷凝是回去找他了。

这个傻瓜,不是说好走丢的时候,要在原地等他来找她吗?

天空雷电交加,雨开始下。秦铮又顺着原来的路尽快折返,希望能在半道上找到她。然而事与愿违,他只找到一支掉落在雨地里的小型手电筒。

这支手电他认得,还是他让殷凝带在身上的。现在东西掉在地上,而人却不见。很显然,她到过这里,且停留很久。再从现场的泥泞脚印以及各种痕迹就不难推断出,一定是钱君霆在这里劫持了殷凝,两个人可能发生过争执,他甚至对殷凝动过手!

这简直,不可饶恕!

接着秦铮便跟着现场留下的泥脚印走,最后发现了位于一处小山坡上的木屋。

秦铮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在外围转了一圈,观察了周围情况。他不是不着急救殷凝,而是得先确定情况:一、殷凝是否在木屋中。二、解救出来的后路怎么走。

等他掌握了环境,有了把握,再冲入屋子里,刚好是钱君霆拿着手术锥和手术锤,准备对殷凝实施“经眼眶额叶切除术”的时候。

没有人能够想象到当时秦铮的心情,也没有人能够想象他的疯狂以及发狠的程度。当时的他,根本就是报了要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朝着钱君霆夺命而去。

如果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那么他还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钱君霆输得很惨,他将秦铮的样子、声音、举止等等都学了个十足十。却唯独没有将秦铮那一身的功夫也学会。尽管他也有些身手,底子也不差。可遇上已经发了狂的秦铮,他还能有什么胜算?没几下就被打趴下了。

看着已经倒地不起,只等着束手就擒的钱君霆,秦铮最终还是没有手刃他,他不愿意为这个人脏了自己的手。

然而当所有的事情都过去,多年以后再来回忆,秦铮已然忘记当时的疯狂和愤怒,只剩下后怕。幸好他及时·赶到,若是再晚一步,殷凝就会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

事后,秦铮通过木屋里的通信设备,向当地以及s市的警方取得联系,在等待了将近七、八个小时后,警方和救援队终于到达将他们救出,并且将处于昏迷中的钱君霆直接收押。

另外三名参与游戏的被害者:卫钦恩、林爱丽以及寂镪。不知道该说是嘲讽还是幸运,由于雷雨天气,雷电击坏了钱君霆设置在游戏建筑外,放着芯片定位控制器的配电箱,得以逃过一劫。

他们后来也均被警方和救援队赶来的人员救回。至于那些遇害者,他们的尸体则被一一从那栋恐怖的建筑中寻出,妥善安置以后带回s市,让家人前来认领。

……………………

中间繁琐的笔录以及调查工作略过不表,所有当事人员均被送往当地的医院进行急救、医治。

秦铮身上虽然有伤,但大多都是皮外伤,内伤也有,但还没严重到要躺重症加护病床的地步。他常年有进行武术锻炼的习惯,身体素质好,在病床上修养了七八天,就下床照顾起殷凝来。

殷凝自被钱君霆用麻醉面罩迷昏,一连昏睡了十天未醒。在此期间,院方检查出殷凝的腹中怀有将近三个月的胎儿。

三个月的胎儿,因人而已,显怀的大小不同,害喜的时间反应也不同。殷凝人瘦,外加游戏期间营养不良,精神压力紧绷,胎儿发育并不良好。

秦铮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傻了眼,算算游戏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多几天,恰好就是殷凝被再一次绑进逃杀游戏之前。也就是说,那个孩子是他的。然而很遗憾的,这份喜悦转瞬又被悲伤取代。

因为检查下来的结果并不好,孩子的生命体征非常脆弱。最后因为母体虚弱,外加母体本身的创伤较大,还是没能保住这个小生命。

之后几天,等当地的调查暂告一段落,殷凝自然跟随秦铮,被转回了s市的第一人民医院,继续进行住院观察,直到她转醒。

当殷凝醒来得知秦铮平安,是喜。但是在得知腹中那个属于秦铮的孩子没了,她表现的出奇平静,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每天只看着窗外发呆,一连好几天都是那样。

直到有一天,殷凝忽然对秦铮说,“你知道吗,我还以为这个孩子有可能是钱君霆的,一直都想杀了它来着。所以,这个小家伙,一定非常非常恨我吧……所以它不要妈妈了……”

说完,殷凝便开始嚎啕大哭,带着所有的委屈、伤痛,以及哀思,她靠在秦铮的怀里,喃喃地说着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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