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粮长也紧张了,很担心大姑父不答应,继续劝了起来:“你可要想清楚了,这辈子成为巡检司巡检的机会只有一次,这回错过了机会,这辈子不会有第二次了。”
巡检司巡检是大姑父这辈子最大的梦想。
机会就摆在眼前。
大姑父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自私自利的一面,很快暴露了出来。
“好!”
大姑父答应了,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只有当上了巡检,才能捞大钱,儿子才有钱在白鹿洞书院里交朋友。”
范进和魏粮长对视了一眼,轻松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挖的坑总算是成了。
魏粮长知道范进很嫌弃自私自利的大姑父,担心他继续留在这里,控制不住心里的厌恶了。
魏粮长故意不耐烦的说道:“事情给你办完了,赶紧回去给我准备银子,这里就没你什么事了。”
魏粮长转头看向了大姑父,露出了笑脸:“我还要和郑老弟喝几杯,庆祝他当上了巡检,也要商量接下来的粮税怎么收缴。”
大姑父红光满面,腰杆挺得很直:“你回家好好反省,有事了再通知你,别在这里碍眼了。”
大姑父拿着架子,训了范进几句,准备商量收税的事情了。
大姑父干了很多年的保甲长,很清楚乡里收税时候的猫腻,粮长和巡检每年都能趁机捞不少钱。
大姑父笑得合不拢嘴了,以前只能干看着别人捞钱,风水轮流转,总算是轮到他了。
大姑父嘿嘿笑了起来:“我早就看上了运河沿岸一家青楼里的小娘子,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比起家里的村妇好看太多了,等我有了钱,肯定要帮她赎身,买回家当个同房丫鬟。”
大姑父没有功名在身上,更不是官员,没有资格纳妾。
朝廷有规定,下面有对策。
大姑父不用纳妾,买回家当个通房丫鬟,照样没有违反朝廷的规定。
魏粮长看着大姑父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更厌恶了。
不要脸到了极点。
不过,魏粮长也放心了,大姑父都开始畅想当上巡检以后,日子了,甚至都打算买个皮肤细嫩的青楼小娘子。
大姑父肯定不会反口了。
一个人最固执的时候,就是眼看自己快要成功的那一刻。
不孝的案子重新审理了,范进昨天晚上又去了一趟魏粮长家里,详细了解了情况,知道大姑父都在计划着买个青楼女人了。
范进心里彻底有底了。
金知县和刘师爷还是心神不宁,对于范进没有任何信心,更对今天审理案子感到了不安。
一天的时间太短了。
金知县和刘师爷一晚没睡,聚在一起商量范进的案子,商量了一晚上也没有任何的头绪。
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刑房主官早就跑了,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乡下祖宅,回老家躲着了。
“升堂!”
金知县顶着两个黑眼圈,心里不愿意审案,也只能被迫审案了:“关于不孝的案子,范进还有什么话想说。”
郑表哥昨天等了一天,没等来范进,看来是不想帮他考进白鹿洞书院了。
郑表哥作为秀才,在知县审案的时候,有插嘴的特权。
郑表哥冷笑道:“还能有什么话说,我看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就等着人生被毁,滚回去继续在底层的泥潭里打滚。”
范进很镇定,没有受到郑表哥这句话的影响,看向了旁边的一个人。
“青天大老爷啊!”
大姑父突然喊了一声,磕头了:“都是小人的错,诬陷了范进,他没有任何不孝。”
金知县愣住了。
刘师爷愣住了。
就连郑表哥也愣住了。
短短过去一天的时间。
大姑父的态度居然发生了反转。
金知县愿意拖延一天的时间,就是把自己代入进去了,突然看到大姑父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诬陷了范进。
金知县舒服了:“你确定自己诬告了范进。”
大姑父还没说话。
郑表哥惊慌了,作为一名秀才,知道金知县这句话埋了一个很大的陷阱。
诬告对于乡下人来说没什么。
在乡下人心里就是说闲话,说了两句谣言。
说闲话对于乡下人来说太正常了,几乎每天都在说。
郑表哥很清楚诬告了一名读书人,还是县试的第一名,就不是闲言碎语了。
变成了犯罪。
还是很严重的罪名。
郑表哥急忙说道:“爹,你别胡说,什么时候诬告范进了。”
范进的情绪紧绷了起来,死死盯着大姑父,暗暗祈祷关键时候千万别出了问题。
大姑父表现出了乡下村官的固执:“你不懂别乱说,这里面有原因,昨天只顾着和魏粮长喝酒了,喝醉了忘了告诉你。反正你听爹的就对了,只要承认了诬告,咱家有很多好处。”
好处?!
郑表哥都快气疯,说话时的声音带上了歇斯底里:“不能承认诬告,千万不能承认!只要承认了诬告......”
“啪!”
金知县用惊堂木打断了郑表哥的说话,严肃的说道:“你确定是诬告了范进。”
大姑父大模大样的承认了:“我确定,就是我家诬告了范进。”
“好!”
金知县大笑着说了一声好,心里只有一个感觉。
爽。
金知县不想给郑表哥说话的机会,直接给出了宣判:“来人,把这一家人拖下去打三十大板,赶出衙门。”
大姑父的脸都吓白了,三十大板都能要命了。
就算不死,也得少了半条命。
大姑父叫喊了起来:“当初我们说好的时候,可没说还要打三十大板。”
金知县没有理会大姑父,摆了摆手,示意官差赶紧拖下去。
郑表哥管不了父母了,只想保住自己:“我是秀才,按照朝廷的规定,不能对我用刑。”
对于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就是剥夺了他最珍贵的东西。
郑表哥最珍贵的就是秀才功名了。
金知县惩罚郑表哥一家,比范进还积极:“没忘了你,把你秀才的功名废了,就可以打你板子了。”
郑表哥又来了自信:“我是朝廷录取的秀才,你一个小小的知县没权利废了我的功名。”
金知县笑了:“也是,本官确实没权利,不过可以让你从县学退学。”
读书人考上了秀才不代表一辈子就安稳了,县学每年都有大小考,只要不过关就会被废除功名。
郑表哥慌了,跪在地上磕头哭喊了起来:“不要啊,我知道错了,知县老爷饶了我这一回。”
金知县看着郑表哥不再拿着秀才的架子,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了。
“哈哈。”
金知县在大堂上,直接笑出了声。
太爽了。
太让人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