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紧张了,这件事都让鲁小姐感到了为难,看来很不简单。
鲁小姐示意范进先坐下,免得他得知了消息,站不稳了。
范进坐在官帽椅上,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鲁小姐请说,遇到了难题,想办法解决便是了。”
鲁小姐说出了她在官场得知的消息:“有一个自称是你表舅的人,跑到了新任教谕那里,诬告你殴打长辈。”
鲁小姐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看了一眼脸色不对的范进:“告你不孝。”
不孝这两个字说出口。
范进脸色变了,这个罪名别说是他了,放在官员身上也承受不起。
官场上的信息获取及时性,准确性,至关重要。
范进第一反应是打听新任教谕的情况:“不知道是谁担任了南库县的教谕,本地的读书人,还是外来的流官,如果是流官,是否与本县的官员存在同窗、同年等关系。”
鲁小姐诧异了,看到范进条理清晰的解决问题,清楚把握了官场解决问题的脉络。这
就让她感到了不可思议。
想要在脑子里理顺这些关系,首先需要知道。
知道的前提,家里有做官的长辈提携,把自己几十年来做官的经验传授给晚辈。
偏偏范进父子都是庄稼汉。
范进考上了县试第一名,已经算是家里很大的光宗耀祖了。
鲁小姐困惑了:“你确定家里几代人都种田,没有亲戚当官。”
范进对于鲁小姐感到诧异,没有感到意外,一个人的见识与他的出身有着很大关系。
他作为一名金牌律师,消息获取的方便程度,甚至超过了县里的土皇帝知县。
没有别的原因,只在于世道的不同。
范进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鲁小姐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是通过死读书,就能获得官场上的见识。
偏偏范进只读过书,家里没有长辈提携。
鲁小姐看着范进,多了一层谜团,对他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范进注意到卢小姐的表情变化,心里狂喜,一个女人只要对男人产生好奇心,足够让他走在京城公子哥的前面了。
鲁小姐对于南库县的情况了如指掌,说出范进了解不到的消息。
鲁小姐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不能通过教谕解决这件事。”
官场上很多事情只要找对了方法,可以轻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范进面临的不孝难题,只要通过教谕帮忙解决,完全可以摆脱表舅的诬告。
鲁小姐说出了教谕的身份:“南库县的新教谕是严监生的哥哥严贡生。”
“完了。”
范进苦笑了起来,明白鲁小姐为什么让他先坐下了。
如果没坐下,这个时候得知了严贡生担任了教谕的晴天霹雳,估计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范进心急如焚:“刘师爷比较看重我,可以通过刘师爷搭上金知县的关系,能不能说通严贡生这个人。”
鲁小姐明白范进的意思,是在询问严贡生是个什么人。
今天这件事换成了严监生,以他的抠门和贪婪,只要愿意送银子,照样可以帮忙解决。
鲁小姐摇头了:“找到了严贡生也没用,相比较严监生的抠门,严贡生出了名的薄情寡义,银子照收,事情不给办。”
范进很庆幸认识了鲁小姐,多亏今天见了一面,要不然人财两空了。
凡事就怕送钱不办事。
人财两空已经很痛苦了,关键是拖延了解决问题的时间。
事到临头了,再花钱找其他人办事,就算是能够解决,也已经晚了。
范进发愁了:“能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鲁小姐想了想,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你也知道朝廷以忠孝治天下,不孝这个罪名太大了,尤其是对于你这样的乡下读书人来说,连个寒门都不算,只要背上了不孝的名声,这辈子的前途基本上是完了。”
寒门的意思是祖上阔过,后来落魄了,家里只有几百亩田了。
范进家里穷的叮当响,别说几百亩了,几亩田都没有。
他连个寒门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乡下读书人。
范进最后问了一句:“能不能找到崔同知,派人透露个意思,给严贡生施加压力。”
鲁小姐想了想,还是不可行:“官场上最常见的一件事就是阳奉阴违,只要严贡生铁了心要借着这件事毁了你的前途,谁说都没用。”
范进头疼了。
这件事过于棘手了,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了。
无论输赢都是输。
表舅赢了,范进落下一个不孝的名声,科举这条路算是彻底毁了。
表舅输了,也会落下一个不敬师长的名声,天地君亲师,肯定会遭到主考官的嫌弃,基本考不上了。
范进第一次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因为不能通过打官司来解决,他一身的本事没有了用处。
范进愁眉苦脸的离开了:“多谢鲁小姐的提醒,我回去再想其他的办法。”
鲁小姐嘴上说找到崔同知照样没用,等到范进离开了以后,还是去了一趟穗州府府衙。
南库县和穗州府都是紧挨着大运河建立,相隔不远,又有水运的便利。
鲁小姐很快就抵达了穗州府,找到了舅舅崔同知,提起了范进遇到的难题。
崔同知正在衙门里办公,听说外甥女鲁小姐来了,赶紧让人把她带了进来。
崔同知很疼爱胜过男子的外甥女,很多次在其他官员面前惋惜不是个男儿身,要不然以后的官职肯定比他高。
崔同知的想法和鲁小姐一样:“表舅诬告这种事,谁也解决不了,范进这个人算是彻底的毁了。”
严公孙那件事过后,鲁小姐本来早就应该离开了,一直还留在南库县,就是因为范进这个人。
崔同知知道鲁小姐最大的遗憾,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在官场上施展一身的才华。
鲁小姐指点了一条明路,很想知道范进可以做到什么地步,如果真的考上了府试第一名,也算是弥补了一些心中的遗憾。
崔同知也就任由鲁小姐待在南库县了。
现在范进得科举仕途已经彻底毁了。
崔同知严肃的说道:“谁也救不了范进,你是时候离开南库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