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冷冷的说道:“科举考试看的是真本事,严监生为你担保又怎样,到最后还得看谁的八股文成绩更好。”
潘三笑了,摇了摇头说道:“如果科举考试全是让你默写四书五经,倒是没什么争议,可惜的是,八股文还有一定篇幅的策问,成绩好坏就看三位考官的意思了。”
范进沉默了,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潘三说的是实话。
策问相当于作文,没有一个标准,最终获得的成绩,全都在于考官的个人看法。
“是范进来了吗?”
就在范进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严监生似乎认识他。
在考生们羡慕的眼神里,范进走了进去。
唯独潘三是个例外,没有任何羡慕的表情,反倒是阴险的笑了起来。
范进走了进去,看到严监生一家正在吃饭。
以严监生富得流油的家境,一顿饭没有七八个菜都说不过去。
范进难以置信的是,桌子上没有一道菜,只有房顶上挂着的一块咸菜。
这块咸菜还不是用来吃,只是用来看。
严监生带着一家老小,每人手里端着一碗稀饭,看一眼咸菜,喝一口稀饭。
范进无语了:“难怪小儿子瘦的都快没人样了,有这么一个抠门的父亲,能吃胖就怪了。”
严监生看到范进走了进来,态度和外面的考生完全不同,变得十分热情。
这就让范进感到奇怪了,以他的名声,应该遭到严监生的嫌弃才对。
不可能把他叫进来,更不可能表现出一副热情的模样。
范进提高了警惕,反常必有妖。
严监生平时吃饭很慢,看到范进走进来了,三两口就把稀饭喝完了。
严监生放下了碗筷,满脸笑容的说道:“听说你想要通过这一次的县试。”
范进不是过去那个迂腐的范进了,见多识广,尤其是他作为金牌律师的身份,经常和三教九流各种人打交道。
范进看着严监生的那张笑脸,恍惚间似乎是看到了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官商。
这些官员和商人只要盯上了某个人身上的利益,敲骨吸髓,一定要把这个人吃的干干净净。
范进万分警惕的说道:“我这次带了十几两银子过来,希望可以得到严监生的担保。”
严监生立即同意了:“好说,我们现在就立下字据,帮你担保这一次的县试。”
潘三站在门口,听到严监生说下了立字据,阴险的笑出了声。
以范进对于科举的渴望,肯定是巴不得签字画押。
只要在字据上按了手印,一切就由不得他了。
肯定会被严监生翘骨吸髓,吃的干干净净,连一点渣子都不剩。
严监生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似乎已经吃定了范进,看到他感恩戴德在字据上按手印。
范进的反应却出乎了预料。
他没有猴急的签字画押,也没有感恩戴德的跪下来给严监生磕头感谢。
范进戒备的说道:“我要看过契约以后再做决定。”
这句话一出,严监生和潘三都愣住了。
严监生出现了怀疑:“你是范进?”
潘三有着相同的自我怀疑,有了上次打官司的仇恨,化成了灰也认识他。
潘山心里也在怀疑,眼前的那个人还是不是有名的迂腐范进。
范进听到严监生的疑问,可以确定了,这份契约肯定有问题。
说不定是一张卖身契。
潘三走了过去,低声说道:“他就是范进,可以确定,知县老爷家里的二百亩田就在他手里。”
严监生放心了,继续哄骗了起来:“我听说科举考试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追求,现在通过县试的机会就放在面前,还等什么,赶紧把契约签了。”
严监生确定了眼前这人是范进,笃定可以轻松拿捏他,骗走二百亩田地。
范进却没有上当:“只有当面看过了契约,我才会决定要不要签,契约都没看到明摆着是个活该被骗的蠢货。”
范进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严监生更加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范进了。
哪里还有半点过去迂腐的样子。
严监生哄骗不了他,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只要你愿意拿出来二百亩粮田,我保证你可以一路通过县试、府试、道试,成为人人羡慕的秀才。”
但凡是人都有欲望。
严监生的骗术也很低级。
再是低级的骗术,只要满足了一个人心里最大的欲望,多半都会成功。
尤其被骗的人还是迂腐书生范进。
门外的考生全都看出了严监生在骗人,等着看笑话,看着范进好不容易到手的二百亩田地被骗走。
到头来,田地没了,功名也没考上。
范进听到这里明白了,哪里是想帮他担保,分明是严监生和潘三合起伙来骗他的钱。
范进直接开喷了:“你个老不死的,脸可真大!你怎么有脸说保证我可以考上秀才,你他娘的自己都没考上秀才,花银子捐了一个秀才的功名,又花钱去了金陵国子监读书,这才能够在南库县当个助教,真是个无耻老贼。”
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陷入了一片寂静。
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只剩下了呼吸声。
考生全都震惊了,呆呆的看着范进,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这……这……居然敢骂严监生,范进胆子太大了。”
“真不敢相信,屋里说话的那个人是范进,过去那个县里最唯唯诺诺的读书人。”
“老天爷,我难不成是在做梦,居然看到范进会反抗了。”
严监生脸色铁青,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不敢相信,县里有名的懦弱读书人范进,居然敢骂人。
骂的那个人还是监考县试的严监生。
“啪!”
严监生气坏了,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你给我滚出去!”
范进不仅不懦弱了,还比一般的考生更加有胆子。
“呸!”
范进直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就你个老东西还想成为教谕,想屁吃,县试第一名注定是我范进,到时候你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严监生看着地上的唾沫,受到了奇耻大辱,怒喝了一声。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