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会面隔了一周。
还是原来的那个房间。
“怎么样，验证了吗？”
“香槟”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风情万种。
她身份的真实性，基本不用怀疑吗，但是可靠性则需要打个问号。
“我们需要那个人的身份情报。”
林绿夏直言道。
“只要你能把这个人的情报给我们，交易就能达成。”
“香槟”嗤笑了一声。
“我的诚意已经给够了，你们的诚意呢？”
“我孩子的线索，你们有了吗？”
向阳不动声色。
“这次约你见面就是为了这个。”
“你之前说，十六年前，你把你的孩子交给了海市的一户人家。”
“香槟”笑了笑，露出一个追忆的眼神。
“是个女儿，刚出生没多久，红彤彤的，像只小猴子一样，哭起来可有劲了。”
“但是当时，我没办法带她走，就把她交给了地址上的那户人家，还给了他们家二十块银元，几乎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
“你们会帮我找到她的，对吗？”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七日，海市解放。
距今十六年。
如果按照这个描述，她应该是和当时的军队一起撤离的。
向阳心里快速下了判断。
“我们按照你给的地址去找过了，那户人家，没有女儿。”
林绿夏平静的说。
“而且那一家人，从来没有搬过家。”
“香槟”的眼神骤然变得凶恶。
“如果你们找不到她，那我们的合作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她的眼睛在说：“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所有鱼饵里，都藏着鱼钩。
这个合作不稳定。
十六年，谁也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那个孩子是不是生病去世了，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不在人世。
或者，是被送走了，或者，是已经嫁人了。
乱世人命如浮萍。
谁能保证，这个孩子还好好的呢？
她凭什么确定，凭着那二十块银元，那个家庭就会善待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就能好好的活着呢？
建立在一条缥缈人命上的合作，本来就不稳定。
“你孩子身上有什么印记吗？胎记或者痣一类？”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她。
“我有我孩子的掌纹和指纹。你们只需要找到可能的人，然后拿指纹给我对比就可以。”
“香槟”目光犀利。
1900年开始指纹鉴定术成为伦敦警察破案的正式方法。1911年，采用指纹鉴定方法抓获了达·芬奇一幅名画的偷窃者。
随后，其他国家的警察系统也开始使用这一方法。
这一点，向阳他们知道，“香槟”也知道。
“我的意思是，假如她身上有什么印记，我们查找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香槟”笑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有我也不记得。”
“当时生下她，脐带都是我自己咬断的。”
“连手印都是用血按的，我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这话听起来透着一股哀婉，一种绝望的凄凉，一种乱世人命贱如草、骨肉分离的悲哀。
但是向阳心里的警报已经拉响了。
试问，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情报人员，会这样暴露自己的软肋吗？
这不像是真的，而像是个剧本。
但是这是他的感觉，并没有实证，做不得数。
或许她就是一位思念孩子的母亲呢？
他了解谍报，但他不了解女人。
或许母性这个东西，就能战胜专业训练呢？
又问了一些情报，他们才将“香槟”打发走。
目送着她离开，向阳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做过专门的训练，记忆人的体型和步伐，通过这个在不看脸的情况下辨别目标——上辈子看监控找人，这是基本能力，看监控就大概能把目标的身高体重区分出来。
所以他知道，生过孩子的女性应该是什么体态。
现在可没有剖腹产，“香槟”所描述的场景也不会有条件给她做剖腹产。
而怀孕，尤其是自然生产，会导致一系列的身体变化，影响最大的就是盆底肌松弛，以及盆骨变形。
孕期盆骨会逐渐前倾以支撑胎儿，孕妇松弛素升高，肌肉、关节、韧带开始松弛，骨盆变大变宽，有利于胎儿发育及娩出。
分娩后女性的骨盆会松弛，会给身体带来明显的变化。骨盆变得松垮，下口变宽，这会让臀部扁平；骨盆前倾，腰部前凸增加，髋关节屈曲；腹肌变得松垮，骨骼变得疏松。
所以，有没有生过孩子，像向阳这种练过眼力的，直接就能看出来——除非这个产妇做过专业的修复，才能将这种体态和步态的差异缩小到肉眼无法直接辨别。
根据“香槟”的描述，她根本没有可能有时间坐月子，更不可能和后世的女性一样做恢复瑜伽。
他们那时候应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撤离呢。
而现在，台岛……有产后修复技术吗？
那为什么，“香槟”的体态和步态，完全没有生过孩子的痕迹？
只有一个可能——她在说谎！
“她在说谎。”
于此同时，林绿夏用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这四个字。
“什么？”
韩兵大吃一惊。
他刚才还有点感动。
“一个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务，不可能这么情绪外漏，也不可能随便就透露这么多信息。”
林绿夏十分淡定。
“另外，不要高估女人的母性。”
“最初的母性，是在大量的催产素和雌激素的作用下产生的，能维持下去，实际上靠的是女性对孩子的不断投入。”
“刚生完孩子的阶段，雌激素和催产素的水平最高，也就是母性最足。如果在没有照顾孩子、甚至没有哺乳的情况下，度过这个激素高峰期，那么母性会急速下降。”
“从孩子出生开始，就分离十六年，对孩子的感情还这么深，甚至战胜了她几乎刻在骨子里的训练？基本不可能。”
“这只可能是个局。”
韩兵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向阳已经在点头了。
“我之前学过一些医学知识……”
他说出了自己对“香槟”体态和步态的判断，越听，林绿夏的眼神就越亮。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的？居然还能用肉眼辨别出来？”
向阳当然不能说自己是穿越的，之前不知道训练过多久，只能笑着回答：“这可能就是天分吧。”
林绿夏激动的拍了怕他的肩膀。
“你真是……天生就应该干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