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国营饭店服务员的硬气，女招待的体贴服务让韩兵觉得很不适应。
林绿夏含笑瞥了他一眼，不打算为他增加负担了，便只和向阳说话。
当然，这种场合，肯定不能直接说点什么，而只能用代称。
而且，在香江，假如不说粤语，就只能说外语——普通话在这里格格不入。
所以，他们选择了E语对话。
“家里怎么样？”
“挺好的，之前出事让客人受了点惊吓，倒是因此感觉到家里的虫子有点多，做了一次杀虫处理，现在家里干净了不少。”
“那，我叔父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这个“叔父”，指的就是沈老。
“好，身体可好了，还会骂人呢，中气特别足。”
向阳失笑。
“我们两个跟着他学习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老人家教人很有一套。”
林绿夏噗嗤一笑。
“吃了不少苦头吧？我叔父那个怪脾气，我可是知道的。”
“老人家挺有意思的，跟着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向阳诚恳道。
“看来家里是有意要培养你们了，叔父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上精力不够，也不能太过操劳了。”
“是啊，所以那些花时间和精力的事情，就让我们来办了。反正我们年轻，熬得住。”
向阳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想起了那高高一摞的资料档案。
“你们这次来谈生意，都做了什么准备？”
“把和客人可能有关的资料都看了一遍，希望能多了解一点客人的喜好。”
“都记住了？”
“都记住了，你要是不信，随时可以考我。”
林绿夏笑嗔一眼。
“我考你做什么？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前菜上来了，是奶油蛤蜊浓汤，做了一些改良，更适合国人的口味。
“还有一份法式红酒焗蜗牛，一份土豆沙拉，然后是三份肋眼牛排，最后是甜点冰淇淋球。”
女招待在端汤时又给他们报了一遍点单。
“能吃饱吗？要不要加一份芝士海鲜意面？我强烈推荐这个。”
林绿夏关照的看向两位男士。
“给我加一份。”
向阳果断点头。
要想在大陆吃到类似的味道，可是相当的不容易，也相当的昂贵，一顿饭能吃掉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难得来一次，必须多吃两口。
要不然，就只能等大陆二十年后开放了……
再说，别低估一个大老爷们儿的胃口。
唉，真怀念上辈子想吃什么随时都能吃到的日子。
怀念冰啤酒，麻辣小龙虾，川味火锅，烧烤……
算了算，想要随手一个外卖，得等到他……七十多岁？！
那时候他还吃得动吗？！
这是向阳第一次感到，穿的太早有点不好。
不行，得努力快升职、多赚钱，争取早点过上好日子。
不说豪车自由名表自由，起码要车厘子自由和麻辣小龙虾自由吧？
最好还能有套四合院，或者小洋楼……
漫无边际的想着，向阳把牛排切成小块，和林绿夏面前的整块换了一下。
林绿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还挺绅士的嘛。”
向阳微微一笑。
“为淑女服务。”
韩兵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眼睛盯着餐盘，余光看着用E语言笑自若的两人，心里升起一股名叫“嫉妒”的情绪。
靠，为什么他一点也不尴尬？为什么他适应的那么快？明明接受的都是一样的培训……
虽然嫉妒，但韩兵本身还是个正直的人，没让这种酸涩的情绪酿成苦酒，但对向阳的佩服却更多了一点，斗志也被激发出来。
这段时间的住宿，林绿夏给他们两个定了酒店式公寓，将他们送到楼下便告辞了。
“明天我在楼下接你们，具体问题去我办公室详谈。”
公寓有九层高，带电梯。韩兵颇有些战战兢兢，站在公寓的窗口看着外面的灯红酒绿，心绪复杂。
“不习惯？”
向阳顺口问了一句。
“……还好。”
韩兵苦笑。
“被震撼到了，实在……太不一样了。”
“很快，我们的国家也能追上来的。”
向阳诚恳道。
因为后世的情况，他亲眼看到过。
那时候的大陆，比香江强， 比台岛强，比世界上大多数的国家都强，屹立于世界之巅，能和任意一个老牌强国掰腕子。
那时候的祖国，可以让战斗机在台岛上空飞行，可以让海警船直接对过线的扶桑船只进行冲撞，可以让阿美莉卡的海军舰队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已经看到过一次，相信他在有生之年，还会再看到一次。
这就是他的祖国，这就是他的故乡！是他前世今生，都愿意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
韩兵不知道这些，但依旧因为向阳的这一句鼓励振作起来。
“你说得对！我不能还是这么一副没见识的样子，简直给种花家丢脸。我得打起精神来……”
向阳笑而不语 。
配合工作的搭子不在状态是一件让人很烦心的事情，尤其是他们现在做的又是这种要命的工作。
能迅速振作起来最好。
韩兵在调节心情，向阳则在房间里走动，目光扫视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有时还移动一些物品。
这年头还没有无线监听设备，如果有人要监听他们，设别一定是有线的。
而且房是林绿夏定的，可以排除是陷阱房。
如果有问题，那也是后期加装的，可以检查出来。
向阳格外关注了窗帘杆和屋里的摆件，甚至包括墙里插线的插头。
需要供电，又需要传输信号，那能藏的地方也都有限。
估计是顾虑这一点，林绿夏定的这套酒店式公寓，本身的风格就是极为简约的双床房，检查起来不会太困难。
没有繁复的装饰，那能隐藏线路的地方也有限。
见向阳的行动，韩兵赶快从自己的情绪里脱离，和他一起排查起来。
“林同志定的房，不会有问题吧？”
“在这里不好叫同志了，叫女士，或者亲密一点直接叫名字。还有，小心无大错。”
向阳叮嘱道。
明明两人是平级的新人，可是现在，向阳已经逐渐能压住韩兵一头，有了前辈的风范。
不过要是加上上辈子的经验，那向阳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前辈了。
间谍和反间谍，可以说是一张纸的两面。
要想在房间里找监听设备，就要想想，如果是自己，会把这些设备安装到哪里。
要反间谍，就必须有间谍的思维。
换句话说，就是要预判对方的预判，大家互相套娃，套的最多的那一方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