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阿箬睡得并不好,等她从营帐中起身时,外间天光还没大亮。然而,她却一眼就发现了那把被离忧拿走的匕首,正完好无损地放在卧榻之上。阿箬下意识地拿起匕首,将其拔了出来,不经意地端详着匕首之上刻着的那两个小字。
当年,那人将匕首赠予她时,这小字还并不是特别清晰,然而,她却没有料到,伴随着她使用匕首的次数增多,其上刻字竟然越发明显起来。
她叹了口气,本想将匕首扔倒一旁不再理会,然而最终,她还是将其挂在了腰带之上,与往常无异。
她觉得,有些事,不必如此刻意,有的时候,越刻意,反而显得自己越在乎。
早膳过后,阿箬看了会儿军报,这些都是前方探子报回来的最新情报。对方来了多少人马,粮草囤积在何处,多少人负责看守等等一类消息尽皆呈现。
待她看完,离忧恰好进了大帐,与他一道的,还有东征主帅夏侯诀。
“参见陛下!”夏侯诀铠甲戎装,自与当时在九郢山所见略有不同。
阿箬走过去扶起了他,道:“夏侯将军近日领兵辛苦,这些虚礼大可不必。”
孰料,那夏侯诀竟然颇为郑重地回答道:“陛下,我等西楚余孤盼了二十年,终于盼来了这重回醴阳旧都的机会,我心中高兴,不言而喻,只得全都交付于这一跪一拜之中。”
闻言,阿箬心中竟有了些莫名的震撼,直到此刻她亦忽然意识到,打回醴阳这件事,在旁人心中拥有着怎样的意义。
“我这里有一份军报,可与将军看一看。”说罢,她转身拾起书案上的军报,递给了夏侯诀。
军报不长,夏侯诀却一字一句读了许久,直到最终,他才感叹一句,“看来大兴军队此番亦是有备而来。”
前线探子皆由离忧派出,所以离忧必然十分清楚其上所书,至此刻,他也眉头紧锁,不见舒展。
“敌军三倍于我,其人众,此为一难。”
“敌军屯粮丰厚,背靠荆州产区,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此为二难。”
“敌军以地势之利,已在夔州大江出口,以战舰相连,列下九重连环壁垒,堵塞我君东进之势,此为三难。”
阿箬负手而立,根据方才的奏报,总结了目前形势,“此三难者,乃是摆在我军面前亟待解决之问题,不知二位可有对策?”
夏侯诀瞥了一眼离忧,见他没有开口之意,便径直答话道:“前两点,是我早就预料到的情况,夔州一带,尽是大山大河,难有地势开阔之处,所以,他们兵员虽众,到战时,能与我们兵刃相接的,不过数千而已,所以,敌众我寡这一点,并不需要十分忧虑。”
阿箬点点头,对他的话深表赞同。
“敌军背后是荆州,物产丰富,军粮充足,可是咱们身后,也是连年丰收的蜀中,亦可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故此,军粮这件事,亦不足为惧。”
“真正让我忧心的,乃是这第三点……”夏侯诀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