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夔州营地的那晚,阿箬与一众将领议事完毕,便打发众人离开,自己又去了容隐之营帐。
她总担心离忧会为难容隐之,所以不敢把营帐设得太远。然而,她一进去,却发觉营帐之中空无一人。阿箬有些着急,忙去问帐外侍奉的兵士,那小士兵看见阿箬,不免紧张,连答话的声音都不自觉颤抖起来,“陛下……方才容公子见您帐中议事,没有去打扰,便说独自出去逛一逛。”
“逛一逛?”
阿箬下意识地重复,不觉心道:“夔州一带地势险峻,白昼里尚有野狼出没,更何况这三更半夜?”
“容公子往哪个方向走了?”
小士兵一愣,但很快指着东面的山坡道:“小的瞧见,他是往这个方向……”
阿箬顾不得其他,赶紧顺着小士兵手指的方向而去,很快,她便出了营地,步入了一片漆黑之中。顺着一条细密的碎石路,很快,阿箬便到达了东面山坡的顶端,那顶端甚为平坦,天上月光一照,竟也比来时的上坡路更敞亮一些。
阿箬左右望了望,很快便发现不远处有个颀长背影,披风及地,疏淡悠远,他静静伫立于彼,似乎正仰头望着天际的月光。
阿箬看得有些呆了,这般天人模样,瞬间便让她想到了初遇时那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容公子。她放慢了脚步,缓缓靠近她,但她并没有收敛气息,所以容隐之应该立刻就能知道她来。
“箬儿,外间天凉,你可有加件外袍?”声音落了,那人才缓缓转身,正面对着她。
阿箬方才走得急,哪里还能加上外袍,故此刻只是寻常单衣,立于风中。
“容兄,我皮糙肉厚,不碍事。”她笑眯眯地说。
容隐之噗呲一笑,似被逗乐,“哪有姑娘家用‘皮糙肉厚’来形容自己,更何况,我的箬儿从来便是个孱弱的美娇娘。”
阿箬眼皮一抬,“容兄莫不是亡了初见元青之时?”
闻言,容隐之有些怅然,他久久注视着阿箬,末了才道:“又岂会忘记,不过现在想来,我宁愿当初从未去过姚关,从未遇见过你。”
阿箬微微一颤,不觉一计苦笑,“是呀,若当初你和……不来姚关的话,便不会有今日之境况。”
阿箬始终没有说出那个“他”字,只眼光已不自觉望向东边山脚之下,那里二十里外,是大兴禁军的营地。
“就算没去过姚关,只你我二人有缘,便无论如何也会相间的。”阿箬和容隐之正怅惘间,不觉便听见一个又低又磁的声音,声音中似乎还隐隐含着怒气。
闻声,容隐之非常惊讶地转身望去,阿箬本就面对着声音来向,这会儿,她却是怔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这个声音的主人,曾像梦魇一般缠绕着她,她又如何会不认识呢?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容隐之对着黑暗处说道。
不久,便有一个黑影跳了出来,玄袍劲装,勾勒得身形瘦削,然浑身上下那一股凛冽之气和雍容的气度却分毫不减。
他手中拿着剑,剑却未出鞘,一站到二人面前,眼光便直勾勾地盯着阿箬,片刻也不曾离开。
“我们终于见面了……青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