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夜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她怕高小姐再杀个回马枪。
她小心翼翼将床移过去,尽量放慢脚步,不让那铁床架和地面摩擦出更多的声音。
不过……高小姐真的会留下这样的破绽给她吗?
留下一扇能够看到外面的窗给她观察?这也太离谱了一些。
如果她是故意的,故意留下破绽让白行找到这里,那就太可疑了!
这里面有什么阴谋吗?
安夜想不通,也不去想这些。
她踩在床架上,手恰好能攀到门的最上端。然而她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从窗户看到外面,她太矮了。
她尝试着跳起来,然而窗户被两根木板封住了上下两端,可看见外面的部分原本就小了,她就算跳起来了,这样仅仅半秒的停驻,根本无法看到什么。
只有白花花的阳光,以及暗沉的藤蔓影子。
安夜回头,她的视线停驻在那个实木的柜子上,最后泄气地垂头。
柜子太重,她无法将柜子搬到床上,用来当垫脚石。
还有什么吗?
用杯子当垫脚石?那太滑稽了,何况如果没了水,她要渴上两天吗?她可不认为高小姐会做惯了服务员,现在还有自动送水上门的服务,割开她的喉咙让她舔舐自己的血还差不多。
安夜想到高小姐那若有似无的笑容,觉得这种事并不是荒诞之至。
绝对是她可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么……还剩下什么呢?
人偶?
踩在人偶的头上试试看吗?
安夜抬头看了看小窗,没错,就差那么一点点的距离。
她只需要一点点的高度。
但是,踩在随时可能变成凶器杀死自己的人偶身上,怎么想都觉得恐怖。
安夜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舔了舔下唇,犹豫不决。
没时间了。
游戏早已开始了。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玩偶放在床上。
安夜尽量不去看人偶脸上的笑容,直接一脚踩在了上面。她用手攀着门沿,脚踮起来,勉力看向外头。
嗯,这样就能看清了。
在她的正前方面对着台阶,台阶处有一面巨大的观光窗,窗外是密密麻麻遍布的藤蔓,阳光几乎无法倾泻进来。而台阶的右侧则是一间房间,房外挂着一个吊牌,上面写着:4d。
那间房间看似很大,有四五个窗,而里头黑洞洞的,偶尔有被阳光照到的桌面,泛起浅浅的白光。
这么多的桌子,门外还挂着4d的牌子。
是学校吗?
安夜大概猜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应该是医务室吧?
而4d应该是四年级d班,高中和初中是三年制,那就说明,这里很可能是一所荒废的小学,总不会是大学吧?
安夜突然想起先前在人偶身上的那一点□□,从印迹上看,很像粉笔的样子呢。
应该是高小姐无意之间沾染上了吧?
那就说明,很可能高小姐就在学校里面,并没有离开。
会在哪里一直观察着她的动静吗?
安夜突然有点做贼心虚,她弯下身子,正欲坐下。
“咔哒。”
脚下传来清脆的一声响动,安夜从人偶身上跌了下来,整个人摔在了床上。
而那人偶的头颅与身躯分离,直接滚落到了地上。
它的正脸朝着安夜,嫣红的唇微微咧开,像是一颗笑着的头颅。
可怕。
安夜有这样的念头,她只能闭着眼捡起那个人偶的头,和它的身体一起都丢到了柜子里面。
她摆好了床架,又坐回床上发呆,整个人都呈现着失神的呆滞状况。
安夜又吃了一些饼干以及巧克力棒,她抿了几口水,让嘴唇保持湿润,之后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被关在黑屋子里面的感觉并不好受,那种孤寂与绝望能将人逼疯。
偶尔,安夜还会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在说话似的,悉悉索索,以某种刻意不让她察觉的音量在讨论着什么。
然而,这只是她精神紧绷造成的错觉。
仅此而已。
很快的,第四天的中午就来临了。
高小姐再次见到安夜的时候,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极淡的,一阵风就能够吹散。
她说:“如果到了今晚十二点,他们还不能来,小宝贝,就让我们享受这场盛宴吧?在第五天的凌晨一点,我会将你的身体一部分一部分切割下来,用最完美的手法呈现给他们看。你会喜欢的,你也会感激我,让你死得这么轰轰烈烈。”
安夜说:“我不感激,我只是想吐。”
“啧。”高小姐不说了,她将手机递给安夜,自己则按照约定退到门边,默默点了一根烟。
莫名的,现在就连烟草的味道都能让安夜平静下来,她一定是被关地太久了,久到都要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电话里很快就传来了白行的声音,他问:“你怎么样?”
安夜说:“我很好,我似乎知道了这里是一所荒废的学校,是小学还是大学我不确定,但是我能肯定的是,这里一定不是高中或者初中。”
“我知道。”白行这句话说得很古怪,仿佛他早已知道位置一般。
“什么?”安夜听不懂他这样说话的意思。
白行说:“凶手在早上就将位置发给了我们,并且会在今夜凌晨两点将地址发布在网上,她早就做好了被抓的准备。可……那个位置离我们太远,附近又因为雨水冲刷,山体滑坡引发的泥石流堵住了车道,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什么?”安夜愣住了,她强压住崩溃的心态,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手足无措的样子,只是狠狠说道:“我会死。在五号的凌晨一点,我会死,被解剖,被她呈现给众人看,我现在只想吐,我恶心得要死。”
“别怕。”白行还是这句话。
安夜仿佛已经想到了这个画面,她在凌晨一点已经被杀死了,直播在了网上,所有人都能亲眼目睹她痛苦而无助地死去。
而凌晨两点,各地媒体得知位置都纷纷赶到了。
高小姐两手血红,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真挚而又热情地迎接众人的到访。
他们是能捉到凶手了,可她得死。
她得作为一个无辜的牺牲品死去。
安夜几欲崩溃:“不能通知附近的警署吗,没有人能来吗?”
“凶手说,如果将位置暴露出去,她将第一时间杀死你,并且逃离现场。”白行仿佛有一丝隐忍,语气中带着某种冷意,他说:“上级为了考虑你的安全,决定顺从凶手的话。”
安夜现在明白了,那些人不过是怕凶手逃走了,而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来救她。
这样比较之下,作为人质的她的确没有任何发言权。
她也只不过是高小姐游戏里面的一点赌资而已。
她太被动了,这样无能的感觉让她难受得要死。
“我知道了。”安夜挂了电话,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得自己想办法。
高小姐将手机拿走,临走前,她竖起一根指头,做出“一”的姿势,提醒着她,凌晨的时候,是她们两个的美好时光。
门又再次被重重关上了。
安夜在床上坐立不安,她将手掌交叠着抵在唇下,那种肌肤相亲的触觉能让她稍微冷静下来。
她得有凶器,得有什么能够帮助自己杀死对方,再不济也得拖延一下时间。
安夜下了床,她掀开床垫,开始拧螺丝。
她需要卸下一根床角,用来抵抗高小姐。
再怎么实力悬殊,对方也只是个女人。
她只不过是手里缺一把刀而已,安夜无声地笑了。
很快的,她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难道她手里多一把刀,她就敢杀人了吗?
不,她可以的。
她总不能无缘无故被人杀死,她不是坐以待毙的傻子。
很快的,安夜放弃了抵抗。
床架的螺丝早已生锈,像是焊在一起一般,粘的很紧,她无法拆卸下任何一个部位。
安夜坐回了床上,她盖上被子,静静细想着一切。
这几天仿佛就像是一个梦,她被带到了这里,而凶手早已计算好了一切,怎样的结局,怎样的过程。她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以自己的状况推测着一切,可这些都完全在凶手的掌控之中。
高小姐就像是逗弄宠物的主人,心情好了给个球,心情不好就把她关到笼子里。
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都是没有丝毫意义的挣扎。
原本是由她来给白行做出位置的提示,因为她把高小姐设定为想要赢了游戏而顺利逃生的杀人犯。
然而她不是,她情愿落网,做出一副厌世的姿态,将安夜所有对生存的希望逐个打破。
高小姐就像是个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恶魔,用尽自己一切可以使用的手段将她逼到这样的境地。
安夜知道自己赤手空拳,面对高小姐的刀刃有多少胜算。
那些自不量力去厮杀的,也是傻子。
但飞蛾扑火尚且知热,也会绕着蜡烛盘旋几圈。
她不能放弃,还是得逃,她得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