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雅雀无声,张承西满头大汗的凑到陆铮身后,压低声音道:“铮哥儿,还不谢恩?”
陆铮也有些懵了,他得到了提醒才想起大康朝的礼仪来,眼前的白衣少年可是郡主呢!
当即,他连忙行叩拜之礼,大声道:“扬州陆铮叩谢世子殿下!”
白衣少年眯眼盯着跪在地上的陆铮,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轻轻点头,环顾左右道:“行了,回去吧,你们也都散了吧!都说了今天不立规矩了呢!”
秦公子说要走,当即所有人又齐齐跪下道:“恭送世子!”
就这样,一众人浩浩汤汤簇拥着秦公子和苏大人离去了,张家院子里气氛渐渐的变得有些怪了。
其他无关人等纷纷离开了张家,知府大人梁泉义却留了下来,而且专门在陆铮的西角院和他说话。
作为扬州的父母官,这一次世子驾临扬州那可是大事儿,现在世子指名让陆铮陪同,梁泉义哪里能不给陆铮作一些叮嘱?
另外,陆铮中小三元在前,现在又攀上了秦王世子,明显是前途无量,梁泉义本就擅长投机钻营,他岂能看不到这一点?
昨天陆铮“闹事儿”之后,梁泉义连夜让人搜罗了关于陆铮的资料,一夜功夫把陆铮的情况便『摸』透了,他本来以为陆铮是废了,就算不死也难以翻身了。
然而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出现这样的大反转,现在看到陆铮绝处逢生,化险为夷,他已经认定陆铮绝非池中物,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好时候,梁泉义此时和陆铮结交,他又是陆铮的坐师,将来还怕得不到陆铮的回报?
只是,梁泉义这番热情让张承西更是感到尴尬,张承西心中也想的是第一时间和陆铮缓和关系呢,可是现在让梁泉义抢了先,他只能在外面候着。
陆铮和梁泉义说话,对梁泉义的心思『摸』得相当的透,他心中暗想,这一次有了茜郡主出面,他总算可以在扬州过得自由一些了。
陆铮一直就谋求脱离张家,然而,之前他都没有机会。他是陆家寄居在张家的人,身份敏感,张家最是好面子。陆铮倘若贸然离开张家,张家的面子往哪里搁?他们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再说了,张家是陆铮的长辈,长幼之序不能『乱』,陆铮就算和张家的矛盾不可调和,他也不能公然和张家撕破脸呢!
正因为如此,陆铮可以说是无法摆脱张家,这是他最苦恼的地方。可是今天,这件事儿顺利解决了。
今天世子给陆铮赐了一幢房子,陆铮能不去住么?而陆铮现在又已经是秀才的身份,而且得了小三元,名扬扬州,进入止水书院不在话下。
茜郡主赐的院子恰恰就在止水书院之中,陆铮在那边读书,又能住在那附近,那一切都正好,张家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张家只要不傻,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就必然要和陆铮达成默契,陆铮趁此机会把影儿和平常伺候的几个丫头要过去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今天茜郡主的赏赐解决了陆铮的大难题,仅此一点就足够陆铮感恩戴德呢!
梁泉义从西角院出来,迎头就碰到了张承西,张承西一脸讪笑的上前道:“梁大人,府上已经安排了一桌便席,还请大人万万莫要推辞……”
“承西啊,你说迟了,刚刚在铮哥儿那里,我们就着花生、卤牛肉已经喝过了!在铮哥儿那里喝酒啊,没菜都行,就着他的诗词文章佐酒,那都能一醉方休啊!”梁泉义哈哈一笑道。
“那是,那是!铮哥儿的才学是不用说的,他得小三元实至名归。我大哥以前就说过,此子非池中物,呵呵,现在看来,大哥慧眼识人呢!”
张承西边说话,便亲自送梁泉义出去,梁泉义的轿子在外面等着,张承西送他上轿之后,转过头来便直奔西角院。
陆铮却并没有和他说太多话,因为他第二天清早还需要去拜见世子,准备明日的行程呢!接下来几天,陆铮得陪游世子,这事哪里是陆铮个人的事儿?扬州上下对此事都高度重视呢!
接下来几天,陆铮陪着茜郡主在扬州转悠,他两世为人,为人处世老辣成熟,另外他谈吐不同一般的读书人,不止是知识渊博,更重要的是思维跳脱,处处都能猜中茜郡主的心思。
这几天的游玩,茜郡主被他哄得心情极好,本来苏清还十分头疼,担心陆铮的陪游又会出『乱』子,没想到陆铮竟然能够把这姑『奶』『奶』伺候得舒心得很!
最后,茜郡主也没有食言,临走之时将院落赏赐给陆铮,梁泉义亲自带陆铮去见止水书院的山长和夫子们。
告别了茜郡主和苏清,陆铮立刻紧锣密鼓的开始搬家,他这一搬家,张家人心里就复杂了。
陆铮住在张家的时候,张家的人尤其是老太太还有二房的人怎么看陆铮都觉得不顺眼,真是恨不得让陆铮去死呢。
可是现在陆铮真要离开张家了,他们心中却又觉得不舒服了,老太太一大早在院子里就憋闷着,花寒筠过来请安,看老太太不高兴,便道:
“老祖宗,您这是怎么了?身子骨儿又不舒服了么?”
老太太轻轻摇头,道:“花姐儿,铮哥儿要搬出张府去,我这心里不是滋味。他可是陆家托付给我们张家的,我们张家一直都将他当成自家人来看,吃穿用度上从来没有过亏欠,现在说走就走了?我这心中哎……”
“哎呦,老祖宗,这有什么办法?世子赐了他宅子,他能不去住么?再说了,能进止水书院,这是多好的机会啊,他的宅子就在书院中,他读书也更加的方便,我们就算想留他,却也不合适啊!”花寒筠道。
她说中关键点,如果陆铮自己要出去,老太太一句话陆铮休想得逞,可是现在陆铮的宅子是秦王世子赏赐的,老太太能说什么?
陆铮能得赏赐,这不仅是他的荣誉,对张家来说也都觉得脸上有光彩呢!老太太对这一切自然心知肚明,她沉『吟』良久道:
“寒筠,铮哥儿毕竟是我张家的人,就算住外面了,西角院也得给他留着。平常几个丫头也都住在那边好好的盯着,过年过节家里有喜庆祭祀,他还得回来住。
另外,每个月该给的月例银子,吃穿用度的支取不能少,都听到了么?”
花寒筠连连点头道:“还是老祖宗想得周到,这些事儿如果您不叮嘱,我私下里还不敢做主呢!
陆铮和我们家的张敬关系最是密切,我担心给了他好处,背后会有人嚼舌根子说我私底下把家里的东西给了外人,那这罪名我哪里受得住啊!”
老太太眉头一挑,手中的龙头拐杖使劲的顿了顿,道:“家里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他们知道什么?铮哥儿就是我张家的人呢,怎么能是外人了?您瞧瞧,现在他更是得到了世子的青睐,假以时日,必有前途。
老实说这一次他出去住我心中十分不放心,奈何这是世子的赏赐,不受又失礼。不过,只要能把规矩立起来,我想铮哥儿还是我张家人!”
老太太这边要立规矩,张承西则是大力支持,相比老太太只不过是心里上有些失落,张承西是则是真的失落。
张承西现在和吴辅争斗刚刚开始,陆铮本来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不仅是因为陆铮这一次童子试大大的『露』脸,更重要的是陆铮的智计无双,厉害得很。
上一次院试赐宴,陆铮一句话就让吴辅下不了台,从而让张承西占了上风。张承西又还听梁涑说过,以前聂大人都经常问计陆铮呢!
现在陆铮离开了张家,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从此便龙归大海了,他张承西再要得到陆铮的帮助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容易?
除了张承西之外,张浩然,甚至连张家后院的姑娘们,大家心中都感到不是滋味。现在别人提到张家,必然提到陆铮,他们在外面遇到了朋友,大家询问他们的话题也基本都和陆铮有关系呢!
陆铮是张府的人,给张府带来的是关注和荣誉,光耀的可是张家的门楣,像家里的哥儿们,姐儿们这帮年轻人都能跟着他沾了不少的光呢。
现在好了,陆铮从此不再住张家,人家的宅邸可是王府世子赏赐的,是知府梁大人亲自带他去的,张家上下谁能有这样的荣耀?
老太太要立规矩,司棋几个丫头就留在了西角院不能成行,几个丫头哭得眼睛都肿了呢,影儿是贴身丫头,老太太留不住,另外花寒筠又给陆铮安排了几个丫头,齐彪却是一个都看不上。
最后齐彪也不管什么规矩了,把几个丫头往西角院一扔,带着司棋、话梅几个丫头便出了张家们,走到了张家大门外面,谁还能管得了这事儿?
老太太不去亲自过问,崔大和花寒筠会为了这点小事儿和陆铮闹不愉快?所以,结果便是老太太想立的规矩立不起来。
毕竟,现在的陆铮已经不比以前了,他已经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拿捏的存在了,至少在扬州这块地方,陆铮已经搏得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