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大喜。心知三人已被他说动,当即上前将三人扶起,再接再厉道:“三位万万不可行此大礼,这不过是本王应该做的。我大苏雄据东方,我中华民族更是这世间最优秀种族。然而千百来年,却一直忙于内斗,上层贵族只知欺压百姓,剥削他人;底层民众不识文字,不懂礼仪,虽然勤劳苦干,却经常挨饥受冻、难以裹腹,等到王朝末年,只要被人煽动,立刻造反作乱,为害甚烈。”
“北方异族人口不及我汉家百姓十分之一,文化、政治、军事、经济、技术均远远不及我大苏,却年年寇边,烧杀抢掠,耀武扬威。而众多当权者及手握重兵者,自诩英雄豪杰,却个个忙于内斗,争霸称雄,无一人驱除外族,保家卫国,真正做到为国为民!”
“所以,本王先定山南,再抚百越,如今率军北上,并非要消灭朱顶、周骥、吴霄、公孙等人,而是要消弥我汉家内部争斗,一致对外。今月霜莫诃野心勃勃,觊觎我汉家土地甚深。他日必吞并周边部落,一意南侵。倘若北方仍相互乱斗,必大损我汉家元气,未来难逃败亡之厄。还望三位看在天下万民的份上,看在我汉家未来的份上,弃小家为大家,舍小忠为大忠,助本王一臂之力。”
三人本来拒绝之意甚坚,此刻听了宋宁这么一番话后,拒绝的话却是再难开口。最后学是祁锋开口道:“宋王殚精竭虑,一心只为我汉家百姓消除异族威胁,为我大苏创造未来,我等感动莫名,自是愿附骥尾,从此追随左右,誓死相随。不过,朱公待我等不薄,如今旧主仍在,请恕我等暂不能背弃朱公,投效宋王麾下。”
“这是自然。”宋宁忙道:“你们放心,对于朱顶,本王也十分佩服,他日纵然攻占苏中,只要朱顶愿降,本王也绝不会伤其分毫。在此之前,本王绝不会让你们对付旧主,让你等为难。”
祁锋三人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再次弯腰施礼道:“谢宋王。”
“三位不必客气。”宋宁道:“北方久经战乱,民生凋敝,百姓穷困。本王入主苏东,不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还望三位能够助我,让民生得以恢复,市井得以繁荣,百姓得以安定。”说着便向着三人深施一礼。
“使不得使不得。”祁锋三人连忙还礼,这下哪还能拒绝,只得苦笑着应承下来道:“请宋王放心,我等必为宋王劝说士族,稳定人心,安置百姓,善加安抚。”
宋宁闻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当即大笑道:“有三位相助,本王无忧矣。”
东都雁阳。朱顶当日侥幸逃回苏中,却痛失了苏东全境以及史唐、祁锋、卞常和两万余精锐,不由又是心痛又是后悔。早知如此,当日他就不该南下偷袭东南军,最后返回苏中时也不该走南边小道。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朱顶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从宋宁手中将史唐、祁锋、卞常三人赎回来,不想苏东却有消息传来,三人已经被宋宁说服,投降了宋军。
朱顶第一反应是不信。他与三人君臣相得,三人对他十分忠诚,而且,以三人的品性,不可能这么快就背叛他的。
但接下来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了。祁锋、卞常不仅为宋宁出谋划策,如何治理苏东,而且主动出面拉拢当地士族,安抚当地百姓,并向宋宁推荐了几位大才。而史唐也出面劝降苏东降卒,为宋宁收编俘虏,整肃军队。
朱顶脸色瞬间灰败了下去。没想到连史唐三人都背叛了他,难道就连他们也看好宋宁,认为他必败吗?若是那样的话,他手下还有谁是真正相信自己并支持自己的?等明年宋宁再打来时,岂不是大多数人都要举手投降了?
朱顶纵然心志再坚定,一时间也有点承受不住了。他望向众多手下,面无表情地问道:“诸君,今宋子静已取得苏东、胶东,中州吴霄,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等到明年开春以后,宋军必然三面出击,攻打我苏中,不知诸君有何良策,可解此危局?”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应答。都这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不如早降。只是这话,却不好说啊!没看到朱顶此时的脸有多阴沉吗?他们对自己这位主公知之甚深,这时候他们要敢这样说,保不定就会被正在气头上的朱顶拉出去咔嚓了。
朱顶一看众人表现便知他们的想法,心中愈发恼怒,神情也越发不善:“怎么?在座的可都是北方名士,值此苏中危难之际,竟无一人能为我解忧吗?若是那样的话,我要你们何用?”
这时,一人出列道:“主公,宋贼势大,不可力敌,仅凭主公一人,实难以与之争锋,主公还需想办法再找几位盟友来才行。”
朱顶定睛看出,见是郗益,此人是苏中名士,人品端正,昔日也帮助过他不少。朱顶面色稍缓,道:“宋子静已统一南方,今又占据胶东苏东,兵进中州,吴霄离败亡不远;周骥遭莫诃入侵,也是自顾不暇;余者叶胜、公孙实力不济,且太过偏远,孤还能找谁来作盟友呢?”
郗益道:“方今天下,宋贼独强,而众人均弱,主公当与周骥、吴霄、叶胜、公孙,甚至是西北张向阳、太行秦狼全部联合,分析形势,陈说利害,七方势力携手,共同抗宋。”
“此次宋贼北方战役虽然获胜,但前后共出动近二十万大军,历时半年有余,后方早已空虚。主公可以与天下英雄联手,由叶胜从西州出兵,顺江而下,兵出下蔡,威胁湖阳、荆襄。”
“同时,让吴霄打开西面咽喉关,放张向阳东进;打开东面真武关,放秦狼南下;主公再率兵西进,出苏关;五方合力一起消灭杀入中州的赵幽燕大军。如此一来,宋军必遭重创。事犹可为也。”
这提议倒是新鲜,朱顶眼睛陡然一亮,旋即皱眉道:“郗君此计甚好,然如今宋宁势大,叶胜避居西陲,只怕不愿出兵,与宋宁交恶。秦狼、张向阳,均无利不起早,不见兔子不撒鹰之辈,要他们出兵对付宋军,除非付出天大的代价,否则二人很难答应。且吴霄自私自利,目光短浅,不见得愿意放开咽喉关和真武关,让秦狼、张向阳等人进入他的地盘。”
郗益道:“凡事无绝对。如今我军势单力孤,已是日暮途穷之时,但凡有一线生机,也当尽力而为。且叶胜虽偏居西州,但素有大志,并不甘于困守一隅,主公只需让其出兵,骚扰宋宁后方而已,以叶胜之远见,当会同意。”
“至于吴霄,赵幽燕大军已逼近中都,不日即将灭亡,只要主公晓以利害,对方纵然再不情愿,也会放开二关,放张向阳、秦狼进入中州。张向阳被赶至西北,无日不思东进,重新入主中州,只要吴霄放开咽喉关,张向阳必然出兵。”
“唯一麻烦一点的是秦狼。此人生性谨慎,又狡诈如狐,若无足够好处,只怕不会蹚这趟浑水。不过,只要其他几家同意联合,秦狼答不答应已无关紧要。主公只需派人前去游说一番即可,若秦狼答应固然最好;若对方拒绝,也无妨。胜负在此一举。”
“善。”朱顶终于被说服:“就依你所言。”
于是朱顶接连安排数拨信使,快马加鞭,前去联系吴霄、周骥、张向阳、秦狼、叶胜、公孙珣等各方势力。
等众人退下后,郗益却单独留下,再次向朱顶进言道:“主公,宋宁此人虽然雄才大略,英明睿智,可谓百年难遇之雄主,世间难得之英杰,但其人也有他的缺点。”
朱顶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宋子静的确是这天下少有的超世之才,其人才华自不必说,眼光、胸襟、胆略、心智、手腕均属世间顶尖之列,实为孤生平之仅见,称之为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孤还真未发现对方有什么明显的弱点。”
郗益道:“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宋子静自然也不例外。此人的缺点是喜爱冒险,且过于看重情义和女人。上次劝降徐娘,宋子静便孤身上红叶山,据闻当日山南动乱,沙木之侄沙益发动政变,囚禁了沙木,宋宁也曾孤身前往南海城,其人热衷冒险之性格可见一斑。”
“赵幽燕是宋宁三夫人之一,地位仅在正妻张茹之下,且一向善于用兵,宋宁对之十分看重。一旦赵幽燕遇险,我料其必会亲自率兵前去救援。主公可提前设下埋伏,若能将之擒杀,则天下形势大变,未来仍有转机。不然,主公再无翻盘机会,纵然神仙下凡,亦无力回天矣!”
朱顶闻言大喜,忍不住紧握住郗益的手,激动道:“他日孤若能击败宋宁,一统南方,此皆郗君今日之谋也。”
中州。吴霄听闻柴建献出玄门关,投降宋军,赵幽燕率数万大军杀入中州,顿时又惊又怒:“可恶!本相待柴建不薄,他却背叛于我,当真该死!来人啊,立刻将柴建全家拉到菜市口全部杀了。”
“丞相,柴建家人已被人救走了。”
“什么?”吴霄气得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案,暴跳如雷道:“难怪这厮会背叛我?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几个妇孺儿童都看管不好!我留你们何用?”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低头不语。生怕触了吴霄的霉头,对方会把气撒到自己头上。
这时,谋士简枢开口道:“主公,此时不是生气的时候,赵幽燕已率军杀入中州。我军失去了玄门关,中州南面已无险可守,当务之急,是组织军队,前去挡住宋军。否则,若任由赵幽燕率军北上,要不了多久,宋军就会打到中都,兵临城下。”
吴霄发了一顿脾气后,也冷静下来,当即重新坐下,旁边下人很有眼力见地将桌案重新扶起。吴霄咳嗽了一声,这才道:“军师所言有理,不过宋军士气正盛,赵幽燕又来势汹汹,你等可有什么妙计可助我退敌?”
简枢道:“主公立即发兵,前往阻敌。今宋宁四面出击,不独进犯我中州,东南分数路大军进攻苏东,胶东又与周骥、朱顶鏖战不休,必难以持久。主公只需派一上将率数万大军守住南面南山、丰水一线,然后深沟高垒,死守不出,等到进入寒冬,宋军粮草难以为继,自然退去。”
吴霄依简枢之计,派大将孙河率三万大军南下,在南山、丰水一带,依托地势,构筑防御工事,与赵幽燕大军相持。
赵幽燕试着进攻了几次,孙河防守严密,宋军难以突破。一段时间后,赵幽燕不免有些焦躁,忍不住对骆衍道:“军师,我军粮草有限,且冬季将至,若不能迅速击败孙河,兵临中都,形势将对我军十分不利。不知军师可有何妙计,能助我击败敌军?”
骆衍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妙计,见贾良在一旁,心中一动,便先问贾良道:“贾将军,不知你对这孙河了解多少,可知对方可有什么弱点没有?”
贾良道:“禀将军和军师,我与孙河并不认识,不过,我听闻这孙河性情暴躁,为人傲慢,最受不得激,只是不知真假。”
骆衍笑道:“是否真假,一试便知。贾将军等下可至吴军阵前搦战,以言语激之。若孙河应战,你可如此如此。”
贾良得了吩咐,当即披挂上马,带着一彪人马出营而去。
赵幽燕道:“此计真的可行么?”
骆衍道:“试试吧,反正若是不成,我军也没有损失。”
赵幽燕一想也是,当即点头同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