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翩然,在前面引路,没多久就将明媚引到了通天峰的一处涯边。
涯边站着一人,负手而立,山风吹着他衣袍,看起来很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姿态。
明媚道:“无天教主好雅兴,不知教主深夜召唤所为何事?”
无天教主转过身,看向明媚道:“你不怕我!”
“怕的!”明媚也看向黑漆漆的远方,无论景色多美,世事却总是沧桑,风吹动她衣袍,发出猎猎声响,仿佛整个人很快就会随风而去。
无天教主唇角微动,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信的,这段时日观察过后,他早就知道眼前人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他对她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
明媚继续道:“我怕你我若势不两立,他该如何?”
无天教主深深看她一眼,“你与他曾相识?”
明媚也没打算隐瞒,说道:“教主不是算过?我与他异世中便是旧识,如今不过是重新相遇,再结连理。”
他指了指花树下,那里有两个凳子,一个桌子,桌上一个棋盘,棋盘上棋子无数,原来是一个残局。
无天教主道:“温姑娘,请坐。”
明媚坦然坐下,拿起一枚棋子先行。
无天教主眸光微动,手指也拈起一枚棋子。
他这棋子有古怪,寻常人拿都拿不起来,便是他的外围弟子中也少有人拿起,这至少说明明媚的功力比他的内室弟子不相上下。
两人落子的瞬间,涯下山谷中一处开阔的地方,下面有数十枚巨大的玄铁棋子,也开始动了,那棋子布局与崖上两人的布局一模一样。
在明媚和无天教主棋子所落之处,那些玄铁棋子也纷纷动弹,落下地面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声音传到崖上变得极小。
两人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无天教主便落子边说道:“不知道温姑娘从何处而来?”
明媚道:“三千世界外,九重霄之上。”
“到此处何为?”
“无为!”
“何时走!”
“他死。”
两人口中说着话,下棋的速度却极快,明媚的棋势形成了一条大龙,紧紧咬住无天教主的龙尾。
而山下山谷中,玄铁棋子则在激烈的碰撞,不时的便有棋子粉身碎骨,巨大的声响震的整个山谷晃动。
以至于到了后来,两人都不再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看着棋局。
这一局棋,厮杀很是激烈,无天教主眸光微缩,他下棋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慎重。
良久。
明媚丢下一颗棋子,说道:“承让!”
无为教主看着明媚落子的地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棋子死了一片。
他捏着棋子的手凝滞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放下棋子,说道:“你赢了!”
外面天色依旧是黑的,只有星光洒落下来。
明媚站起身,她站在烈烈风中,衣袍飞舞,让人身心舒畅。
她说道:“多谢无天教主手下容情,教主还有何想问的?”
无天教主也站起身,看夜晚已经黑透了,他们下棋的时间严格说来很短,可是激烈程度却让人忘了时间。
自从与他同期的人一个个陨落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痛快的下过棋了。
他道:“只有一件事。”
“教主请讲!”
“玄珂心思纯净剔透,你要善待他。”
明媚郑重道:“教主放心。”
她又等了等,见无天教主再没有话说,便告辞转身离去。
无天教主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很是凝重,良久才长叹一口气,飞身跳到了悬崖下。
下面的玄铁棋子许多已经粉身碎骨,他手指速动,将碎成粉末的玄铁棋子重新凝聚起来,将它们摆放在各自该摆放的位置上。
然后,看见地面棋盘上,有“天外飞仙”四个字。
……
七天后。
明媚和玄珂的婚仪举办了。
两人的婚仪按照仙界的习俗办理,仙界来了许多人庆贺,佛界却一个也没有来。
来贺的宾客知道明媚是佛前明灯的灯芯后,都大大吃了一惊。
许多年前,佛界骗了无天教主,今日无天教主座下弟子和佛界弟子成亲,这到底是挑衅还是和好?
众人纳闷不已,却谁也不敢将问题问出来。
月老将三生石带来了,刻上了明媚和玄珂的名字。
名字刚刻好,红线便系上了明媚和玄珂的手腕,扯不掉,剪不断,这情分在解除三生石上的约定前,是一直都在的。
这一场婚仪很是热闹,无天教主的马屁不是很好拍,众人都想借着这场婚礼拍马屁,故而喜悦祥和的气氛就一直没下去。
有一处地方却冷冷清清,在那里待着的人是寻月。
寻月的身份如今很尴尬。
他生来法力通天,是个神仙,可他母亲触犯天条,被贬斥压在五重山下,是仙界罪人。
一个罪人的儿子,即便再厉害,也不能和神仙为伍,故而,他在仙界并没有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冒着天帝的不喜来和他说话。
他这次之所以来参加婚仪是因为和无天教主门下的一个外围弟子交好,那弟子便邀请了他前来,想让他在众神仙面前混个脸熟。
寻月来了。
可惜,大失所望。
他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连母亲从前交好的神仙也没有一个来问问他。
世情凉薄,人死灯灭,大概便是如此。
他眸光冷淡的喝了一杯酒,便看到一个女子站在他的面前,踌躇犹豫道:“你是……寻月?”
寻月抬眸看着这女子,记得她是新娘子的姐姐,叫做温芷彤。
他眸子清冷的看着他,问道:“正是,温姑娘有何事?”
温芷彤气息一窒,世间真有寻月这样一个人?
若寻月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幻象里的东西,很可能也都是真的。
若果真如此,寻月杀了她和温明媚。
她眼眸中很是恼怒,却知道自己法力低微,没敢得罪寻月,忍气吞声说了一句,“没什么事!”便匆匆忙忙走了。
寻月纳闷的看着她,感觉有一点儿意思,他好像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得罪过她,哪里来这样大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