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穿好衣衫,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青唐县不是什么富庶地方,县衙只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外院是衙门,前院是县老爷惠庭山见客的地方,惠子俊住在东厢,杂役们住在西厢。
内院则是内眷们住的地方,这里倒还宽敞些,有一个水塘养着花草,惠庭山的妻子杨夫人住了一个小院子,给女儿惠明媚住了另一间小院落。
庭院中虽然也应景做了一些假山流水,种了些红绿树木,但也只是装饰罢了,大部分的边边角角开辟了一些田地,里面种着一些菜供一大家子食用,毕竟县老爷的俸禄有限,要养活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
明媚一路走来,见到的都是一些蔬菜豆架在田洼里长着,此时太阳太毒,菜被晒的蔫答答的,看起来却格外有生活气息。
水塘中的水算不上太干净,几只鸭子在里面洗澡,几片树叶在水面上飘着,天色映照在水里也别有一番风光。
塘边种了几棵树,柳树,桑树,枣树,白玉兰,腊梅,桂树,一年四季都有景色可看,也有果子吃。
这个小院落不大,但处处透着温馨,曾经的惠明媚活着时,最喜欢流连在这里,喂喂鸭子,有时候也会兴起拔草耕种一番。
惠明媚死后,姜敏儿占了她的身体,姜敏儿没有惠明媚的记忆,不知道她从前是如何过的,心惊胆战下,按照自己的猜想过着小姐的生活,反而不敢接近田地和鸭子,总觉得千金小姐是不喜欢这些的。
当然,这也有那几个丫鬟的功劳,那几个丫鬟故意误导着姜敏儿,让姜敏儿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恨不能立刻离开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姜敏儿会做出来那样过激的举动,实则是压力太大。
明媚走到杨夫人的院落,管事的正押着四个丫鬟,仔细说着她们的罪状,又说了明媚打算将这四个丫鬟全部发卖出去的话。
杨夫人显然被这话给惊住了,不停的追问情由。
管事的一一答着。
杨夫人道:“今儿个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她怎么就肯了?从前,为了这四个不成器的丫鬟和我闹死闹活,如今唱的又是哪一出?”
管事:“许是小姐想通了也说不定。”
“但愿吧,就看她从今后怎么做了。”杨夫人话虽如此,到底不信人会一天就大变样,当下也只能先将这四个丫鬟处置了再说。
总之,这是好事。
这四个丫鬟在自己院子里是什么样的,别以为她不知道,往日里,她便想将这几个人处置了,碍着女儿字只能忍了,今日算是得偿所愿。
明媚推门进来。
热闹的房间瞬间寂静了。
杨夫人看着明媚,面色冷了下来,以为明媚是来求情的。
四个丫鬟一脸喜色。
“小姐,小姐!”
明媚看着那个叫做冷晴的丫头,并不解释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平静的问道:“在船上,你给我的香瓶是从哪里来的?”
冷晴瞬间住了嘴,惊讶的看着明媚,她以为明媚失忆了的,怎么又想起来了?“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婢哪里曾给您东西?”
杨夫人一听,面色瞬间冷了。
“你一个丫鬟从哪里能接触到那些东西,还敢不说?去她的屋里搜。”
冷晴一听,吓瘫了,“小姐,小姐,您救救奴婢,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她慌忙去抱明媚的大腿,却又被刺扎了一般的缩回手。
明媚神色淡漠的看着她,冷晴打了一个寒颤,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姐好像又变了一个人,变得那样的冷漠无情,铁面无私。
她咬着嘴唇,在明媚和杨夫人之间看来看去,瞬间下了决心,向着杨夫人猛磕头,说道:“夫人,奴婢有话说,这个小姐根本不是小姐,她……她……不是小姐!”
冷晴也说不清楚。
她是贴身伺候惠明媚的,自然清楚惠明媚的习性,其实,自从惠明媚第一次撞了头之后,她就已经知道那个畏畏缩缩透着小家子气的女子绝不是自家小姐。
可是,她不敢说呀!
她们几个跟着小姐去上香,小姐摔了头,她们却没事,夫人一定怪她们伺候不周。
小姐受伤,她们都掉了一层皮,小姐要是死了,她们怕是要陪葬。
她们几个丫鬟默契的将这个消息压了下来。一方面用这个要挟小姐,另一方面出于自保。
靠着这个,她们没少那个假货小姐手里捞钱出来。
刚开始,她们也怕那个假货小姐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可接触了一个上午她们就不害怕了,这个小姐比原先的那个好欺负多了。
而这个小姐,也实在有意思,竟然喜欢一个乡巴佬,她们表面奉承,背地里没少笑话她。
那次船上的事情,是她受人所托,托付她的人说只要把这个香瓶给小姐闻一闻就行,事先就给了她一两银子。
那可是一两银子啊!
够她一年的工钱!
她虽然明知那香瓶许有问题,可一两银子实在让人动心,便也遵命了。
只是没想到,小姐竟然会掉下船去,真令人后怕!
她第一时间就跑到了别处藏着,等人发现小姐落水了,这才假装刚从里面出来。
本来小姐又失忆了,她觉得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谁能料到竟又有了记忆。
可这个醒来的小姐究竟是人是鬼,就未可知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醒来的小姐,她猜测十有八九也是假的,真正的小姐怕早就死了一年了。
杨夫人看看冷晴,看看明媚,眸中满是狐疑。
管事的呵斥道:“竟然敢在这里编排小姐,就是平日里小姐太心善,对你们太好,才纵的你们如此,等从你房间里搜出来陷害小姐的证据,看夫人小姐如何发落你。”
管事的原本打算将这四个丫头卖出去就算了,但如今看来,这个冷晴不是什么好货色,要远远的卖出去才行。
冷晴也心知不妙,杨夫人毕竟是小姐的娘,怎么能信她呢?
她当即就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磕磕巴巴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