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卿终于坐不住了,咬牙切齿道:“发讯号,停止进攻!”
“是!”几个魔教众人争先恐后的将响箭发出去,却不料那箭刚刚发出去,便被明媚一鞭子打了下来。
众人面色变了。
“明姑娘,这是何意!”
不仅仅魔教中人不懂,正道武林中人同样不懂。
智明大师想了想说道:“明姑娘自有用意,且听明姑娘如何说。”
明媚将天上源源不断射来的火箭,一一卷入火圈中,神色平静的看着墨玉卿,淡淡道:“牺牲,让谁牺牲?”
墨玉卿无言,牺牲的自然是那些寻常百姓,低微弟子,不然能是谁?
明媚一眼看透了他的想法,只觉得无比乏味。
她面无表情道:“既然有人牺牲,那为什么不是你?我可以允诺你,只要灭了你墨氏九族,我便带领灭世神教踏平九州,改朝换代。牺牲你墨氏一族,换百姓百年安稳,这买卖很划算,你可愿意?”
墨玉卿目光狠狠的看着明媚,紧紧咬着牙关,整个人显然已经被这个问题击溃了。
灭他墨氏一族,换百姓平安,可愿意?
不愿!
傻了才会愿意!
即便口中说的再冠冕堂皇,他心中也明白,改朝换代的目的是要他墨氏成为天下之,若不能,为什么要改朝换代?
他不言,答案却以不言自明。
人人心中都是一股悲凉,那是一种命运被人戏弄的无力感。
数千年来,这天下换过无数主子,可是对那些自称天下之主的人来说,芸芸众生不过是可以随意牺牲掉的一群人。
狗皇帝是这样想的,墨玉卿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的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他们可能好个几代,但最后总会走向腐朽。
不仅武林正道众人如此想,连跟随在墨玉卿身侧的魔教中人也如此想,心凉了,若在想暖起来却需要费很大很大的功夫。
墨玉卿脸涨得通红,他终于不再看明媚,冷声道:“我墨家与那些人怎能相同。”
明媚漠然道:“在我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同。”
墨玉卿心口憋闷的厉害,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明媚的意思。
但他是强者的时候,看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今明媚是强者,自然看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她,真的是强者!
想到这里,很是怅惘,他知道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她那样的强者。
粉团子悄无声息的飞来,见明媚容色很淡,便小声道:“宿主,那些人的箭已经射得差不多了,应该不够放火烧城了。”
明媚点点头,用手拍了拍鞭子,一黑一金两条龙隐去身形,悄无声息的飞入云中,片刻之后,天上风云大作,江州城中最大的河流缅江上空出现了“龙吸水”的千年奇景。
水被天上的层云吸去,一股水龙卷极快的速度滚落到江州城上空,瓢泼大雨纷纷降下,豆大的雨珠砸在人身上很疼,很疼,众人的心却很暖很暖。
雨水将火浇灭,整个江洲润泽在雨中,蒙蒙水汽在江州上空飘摇不停,如同躁动不安的人心,又如风雨飘摇的仁周国。
这一场大雨,将千年古刹蟾光寺保住了,蟾光寺上下虔诚的念诵经文,正道武林众人则纷纷向智明大师道别,只有少数人留下来,依然决定与智明大师一道,共同抗击胡国。
他们的想法也很通透,不管将来这江山姓韩姓墨,他们眼下能救一个人,就救一个人,能救十个人,就救十个人,这些百姓至少还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
还有许多人则自发的去击杀躲在城中的魔教众人。
热热闹闹的蟾光寺很快安宁了下来。
围着墨玉卿的火圈也被雨水浇灭,墨玉卿并没有趁机逃走,他神情复杂的看着明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明媚平静道:“今日饶你一命,你好自为之。”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大势所趋。
没有墨玉卿,还会有张玉卿,费玉卿,反正总要出现这样一个人的,至于是谁,她并没有兴趣知道,只要不犯在她的手中,他并不在乎那个人是谁。
墨玉卿很失落,他深深看了一眼明媚,又嫉妒的看了一眼明媚身边的百念生,与他的狼狈相比,百念生身上干干净净,连一滴雨水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百念生何其幸运。
他咽下满嘴苦涩,终究一言不发的带着众人去了。
刚走出蟾光寺没多久,他的几个属下纷纷向他告辞,想要归隐山林。
墨玉卿只能含恨忍了,一路快马加鞭离开江州,整个人才冷静下来,他回首看向蟾光寺的方向,直到他的无数教中从江州撤了出来,他才回过神来,带着众人急匆匆去了。
这世间,终究是成王败寇,山水有相逢,带他皇袍加身之时,在重新站在她的面前,他迟早会让她改变看法。
蟾光寺中,经此一役,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大多数人毫发无伤,而受伤的几十个人也大都心中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手上,满面含羞的告辞去了,连蟾光寺的伤药都没敢拿。
这一次回去后,竟然很久很久都不敢在江湖中出现,生怕被人问起在蟾光寺一战中,可曾受伤。
留下来的众人则只剩下要去边境抗敌的英雄好汉和各门各派的掌门人,众人对明媚很是好奇,却不知道他来历传承,罗星河自告奋勇前去探明媚的口风,众掌门人纷纷夸他急人所急,深明大义。
罗星河:“……”
那是他徒弟啊!
他要赶紧过去对口径才是,不然该如何交代。
若泄露出明媚是天罗门弟子的事情,只怕天罗门会被人撕了,而他也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需要问问明媚,其中,他最想确定的问题就是:明媚真的是他的弟子么?
还是易容了?
他没忘了对付孔怀鲁时,明媚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若她是别派的人,易容成乔明媚的样子,又该如何?
心中打了无数个念头,仔细的思量了无数遍明媚的行动,也找不出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