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和江筠婚后没多久,两人去了一趟黑暗深渊。
江筠很紧张,那个深渊伴随了他二十年,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知道有这样一个真实的地方存在,他以为它离他很近,大概就在城市的边缘附近。
然而,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明媚带着他坐飞机,火车,汽车,转了很久,才来到一个极其偏远的小山沟里。
那地方距离他们居住的地方已经几千公里。
小山沟的旁边有一个村子,算是这附近比较繁华的地方,两人一进村子就引起了一阵好奇,毕竟这个地方常年很少有外人来。
人们用稀奇的目光看着两人,被明媚和江筠的目光扫过,又赶紧转过脸去。
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在看见明媚时,脸上有狂喜一涌而过,紧接着却是一阵迷茫和心虚,在接触到明媚的目光后,那人躲开了,缩进人群中紧紧握着手,紧张的手上青筋暴露。
那女人是韩小枝。
自从周全进了监狱之后,她受不了周全亲戚的谩骂,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她没想过去找韩明媚,郝家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韩明媚都没有出现,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又能去哪里找呢。
她用这样的借口,掩饰着自己的懦弱自私,偶尔想起韩明媚时,也会流几滴眼泪,埋怨自己命不好,钱没赚到,老公没了,女儿没了,现在家也没了。
有时候也会悔恨,要是当初没有收养韩明媚,丈夫是不是就不会变的这么贪婪,她是不是还会有一个破破烂烂但还算完整的家。
她偶尔也会担心,韩明媚在外面是不是要到了郝家的钱,自己拿了钱跑了,或者,没拿到钱,被人拐卖了。
想到这里,还会心痛。
但时间久了,她就认命了。
山里的女人不认命又能怎样呢?
她折腾不出来,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她埋怨自己命不好,也已经学会了接受现状,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见到一个长相和韩明媚极其相似的女孩儿。
光是这份相似,就让她的心怦怦跳。
她想着那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有钱了,这是来山里接自己的么?
她又觉得不像,那姑娘通身的气派,刺人的眼神,一看就是富贵家庭里出来的女孩儿,怎么能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挨打受骂,从小到大不停地做活儿,有点儿弓腰驼背,战战兢兢的连话都不敢多说,怎么可能那样文雅贵气呢?
可她又想或许女儿有钱了,也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变的这样好看?
至少周全就是这样,周全每次去县城里,回来后头上都抹得油光锃亮,衣服上都没有褶子,郝家大概给了女儿一笔钱,有了钱人就会变得。
她忐忑不安,又惊喜紧张。
她抓住身旁的人问道:“那对男女是过来干啥的?”
“听说是驴友,走到咱们这里迷路,在这里歇歇,就要去山里面逛逛。”
“这地方有啥逛的?说不定是来找人的!”
“找人?咋这破山沟沟里藏着他们亲戚啊,哈哈哈哈!你看看人家俩那穿着打扮,一件衣服得千把块钱吧,那样的有钱人,怎么可能在这里有亲戚。”
韩小枝不说话了,她紧紧抿着嘴唇,眼眸里的欲望大的吓人。
明媚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四目相对,韩小枝退却了,她的理智回归,吓得打个寒颤,急忙往后转身就走。
她走的很慌乱,差点儿被树枝绊倒。
众人打趣,“你急啥呢,后面有鬼追着呢?”
韩小枝更慌了。
可不是有鬼追呢。
刚才那一个照面,她竟然好似看见了女儿的冤魂附在那个女人身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她,差点儿把她的三魂六魄给吓出来。
明媚收回目光,看向江筠。“走吧!”
江筠目光狐疑的在韩小枝身上转了个圈,追上明媚,两人起身朝着山里面去了。
“那个人是……韩小枝?”
“嗯!”明媚略点点头。
江筠叹了一口气,幸亏韩小枝没有上前相认,如果她敢上前的话,他不会让她好过。
明媚深深看了他一眼。“她不敢!”
“为什么?”江筠已经学会了快速抓住明媚话语的要点。
明媚:“她还残余了一点点良心。”
正是这最后一点点良心救了她,不然,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江筠亲了亲明媚的脸蛋,高高兴兴的拉着明媚的手前进,他就知道她果决又有魄力,不是一般的女子,没那么婆婆妈妈,却长情的让人安心至极。
两人并没有上山,而是选择了往山谷中走,越往下密林越多,空气中弥漫着一层阴冷潮湿的瘴气。
江筠凭着敏锐的直觉,感觉出瘴气中一丝熟悉的霉运气息。
两人在长满藤蔓荆棘的山林中走,幸运的是,有明媚在,不停的有大型猛兽过来开道,硬生生在两人脚下踩出来一条平坦的路。
江筠彻底服气了。
两人在山谷中心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了又一处断崖。
那断崖下面黑漆漆的,四周草木不生,几只猛兽带路带到这里,明显受了惊吓,没敢在继续往前。
明媚奖赏性的摸摸它们的皮毛,轻声道:“去吧!”
几只野兽低声哀鸣几声,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开。
江筠已经习惯了她的神奇,却还是再一次被震撼到。
明媚朝断崖下面看。
那里黑漆漆的,旁人并不能看清楚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东西,明媚却看到那里一团又一团的黑气纠结在一起,鬼伢正从其中诞生,若再过个几年,或许这里面的东西真的会被孕育出来。
江筠很紧张,曾经困扰他很多年的深渊就这样陡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那种感觉很复杂。
真实与真实得距离那么远,但是虚无与真实的距离却那么近。
在他眼中,这里大的无边无际,有无数的怨灵在深渊边飞舞,它们跳着死亡的舞蹈,穿过山林,被阳光照耀到后,身形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很快就消灭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