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报》并不是一份新闻性的报纸,所以它上面的报道,都一定是近日发生的事情。
就像这则新闻,大概有近千字,讲述的是十几天前发生在江口区同兴里街区的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位住在同兴里的富家女,十天前家中养的一只很名贵的猫失踪了,所以她去巡捕局报了桉。
据说那只猫的价值,足可买上好几辆福肯轿车。
所以这自然不能当一件普通的宠物失踪桉件处理,而是重大财物遗失桉。
只是巡捕局花了五六天的时间,组织了几十名巡捕搜寻,也没有找到那只名贵的宠物猫。
因为那位富家女的家世极为不凡,所以连当地巡捕局的局长也不得不登门道歉,却被那位富家女怒骂了一番,弄得灰头土脸。
当然,《秋海棠报》刊登这篇报道,只是当做荆城上流社会的一则趣闻来刊登的,文章的末尾,写文章的人,还不免无病呻吟也好,义愤填膺也好地感叹了几句,如今世道真是人不如猫,每日荆城不知有多少底层流浪汉失踪却无人理会,富人家中的一只猫失踪了,却让一位巡捕局长巴巴地上门道歉。
当然,让束观皱眉的,不是因为这篇文章的记者在末尾的这些感叹,他还没有忧国忧民到这种程度。
而是因为记者在文章中提到的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为了解事情经过,这位记者专门去了同兴里,实地询问了一番当时眼见那富家女将巡捕局长赶出家门的目击者。
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同兴里街区这一个来,已经有二十几乎人家的猫都失踪了,而且这段时间路上的野猫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件事情,在报道中也就提了那么两三句,但正是这两三句话,让束观皱起了眉头。
猫失踪了……
这让他想起了第一次来善已观时,离开时李至霞让桑立人去调查秀水街几天之内连续死了十八只猫的事情。
那件事情的后续,束观并不知道。
但是现在他又看见了一则关于大量的猫失踪的事件。
如果他只是普通人,可能也就把这件事情当一件奇谭看待了,但他现在是修行者了,而且还是天庭之卫,对这种事情已经有了一定的警觉性。
而且师傅好像就是喜欢在《秋海棠报》上,发现许多灵异之事的线索的。
束观想了想,然后拿着那份《秋海棠报》走出凉亭,朝崖顶方向走去。
虽然说《秋海棠报》上的报道,向来真假混杂,能够有三分真实性就算很良心了,比如这篇报道中,那位富家女到底有没有当众甩了巡捕局长一个巴掌,就很值得怀疑。
但既然看见了,那就去请教一下师傅吧。
……
李至霞缓缓放在了手中的《秋海棠报》,他的一双浓眉也微微皱了起来。
“一年之前,秀水街上,也有三天之内死了十八只猫,为师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让你六师兄去查探了一番……”
李至霞缓缓开口说道:
“只是那件事情,最后并没有结果,你六师兄没有找到那些猫死亡的原因,而在他去了一趟秀水街之后,秀水街上也没有再出现连续死猫的事情,虽然当时你六师兄认为那些猫不像是正常死亡,但既然没有线索,也只能暂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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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指了指《秋海棠报》上的那一则新闻道:
“时隔一年,再次出现了猫失踪的事情,两者之间很可能有着联系。”
“师傅您的意思是,两件事情是同一个人做的?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束观目光一闪道:
“因为六师兄去了秀水街,让那个人警觉收手,只是在忍了一年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所以换了个地方行事!”
“很有可能!”
李至霞点了点头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外的原因,甚至可能并并不是人干的,而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有可能两件事情并没有联系,所有的一切,都要你去看了才知道。”
束观微微一怔道:
“我去?”
“自然,你五师兄和六师兄因为七仙盟的联合行动刚刚回来,先让他们休息一下,而你二师兄和四师兄轮换他们去了,所以这件事情就你去查吧!”
“老七你入门也已经一年,也该开始单独出任务了,那就从这次开始吧!”
……
从师傅那里,束观又去找了一下六师兄桑立人。
他想了解一下一年前秀水街死猫事件的具体情况。
刚刚回来的桑立人神情还有些疲惫,看来在那个联合搜查队,任务并不轻松。
而在听了束观的来意之后,桑立人告诉了束观一年前的调查结果。
“额,一年前那件事情啊……我确实一点线索都没有发现。”
“不过我看到过其中几只猫的尸体,你猫的头都被砍掉了,肚子里的内脏也全部都被挖了出来,然后被围着放在猫尸的周围,那家伙绝对是个很残忍的人。”
……听去很像是一个变态的连环杀手会干的事情……
只不过他的对象是猫。
……
从桑立人哪里问了一些事情之后,束观离开了善已观,不过他先去了新桃源村一趟。
说起来这几个月跟着大师兄修炼斗战术,虽然就在山上山下,但他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只是当他从龟山上下来,发现山脚脚下的江边,原来紧挨着新桃源村的那片滩涂地,居然被人围了起来,有几辆原始而笨重的推土机,正在里面作业。
这是在干什么?这片地好像也是属于太一观的。
束观疑惑地朝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拐进了村子中。
上午的桃源村很安静,一排排房屋间的道路上,看不见什么人影。
这个时侯村里的青壮年,应该都在码头上干活,年轻一些的女人们则是在丽兴纺纱厂上班,另外村里的其他人,只要还有劳动能力的,也都各自找到了一些活计,比如年纪稍大一些的妇女,就在离这里不远的秀水街上,给人做一些缝补浆洗的事情,又或者接一些手工活回来村里做。
而有一些手艺好的老人,则做一些木工小玩意,或者是桌椅凳子之类的家什去集市上贩卖,居然也渐渐有了些小名气。
而这些事情,很多是他们自己找到的。
最夸张的是村里原来的二皮匠王大保,居然被他找到了一个义庄看尸人的工作,也算是干起了老本行。
因为这种工作愿意干的人很少,所以待遇颇为丰厚,竟然是目前村子里赚钱最多的人。
这些都让束观很是欣慰,因为桃源村的人终于开始慢慢真正融进外面的世界了。
前面隐隐传来了朗朗读书声,束观快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读书声是从一间宽敞的平房中传出来的,束观从窗外看了一眼,里面坐着村里的几十个小孩,七八岁到十二三岁都有。
站在前方的是一名二十出头年纪的女孩,正在教村里的小孩们朗读课文。
那女孩有一张圆圆的苹果脸,装着青色的学生裙,黑布鞋,不算很漂亮,但是气质却是清新可人。
这位女孩是束观前些日子拜托陈道长请来的,是楚洲师范大学的女学生,除了这位女学生之外,另外还有几名她的同学,束观都一并请了过来,教村里的孩子学识字算术,还有音乐美术这些,等学上一段时间有了基础之后,再送孩子们去正规的学校。
至于这些师范大学学生的工资,一个月八块银元,都是由束观在支付,以前陈道士给他的那一百个银元,到现在他还没怎么用过,不过在支付了几个月的学生的工资之后,现在剩下倒是不多了。
束观想着要找办法再赚一笔钱,村里孩子教育的费用,他准备全部先由自己承担。
因为他担心村里有些人的眼皮子浅,舍不得给孩子花这笔钱。
而在教室中,坐在最前方的,却是一位美丽的少女。
张丫蛋也和这些孩子一样在这教室中上课。
束观没有让张丫蛋和村里其他那些年轻女孩一样,去丽兴纺织厂上班,因为张丫蛋和村里女子是不一样的,从小就是特别有灵气的人。
她这一生,可以活得更精彩一些。
趁这几年还来得及,应该让张丫蛋好好的学习。
束观站在窗外,看着无比认真专注的读着小学课本的张丫蛋,几个月不见,少女的容颜越发的美丽动人了,或许是正式开始念书的原因,她的气质也开始慢慢地改变,不再是以前那个虽然美丽,但也有些土里土气的山村少女,如今的张丫蛋,看去浑身上下开始散发一种自信而又大方的气质。
束观看了一会,却没有去打扰认真上课的张丫蛋,而是转身悄悄离开了。
然而没走出多远,却遇上了正从家里出来的王大虎。
“咦,麻子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王大虎惊喜地唤了一声。
束观却是先怔了一下,这小子怎么没去码头上?
“我出来办事,顺便回来看看,不过马上就要走了。”
束观先回答了一句,接着疑惑地问道:
“你小子怎么才出门,难道是偷懒了?”
“哪能呢,我今天是特意想去采石场那边看看的。”
“采石场?”
“喏,就那边。”
王大虎指了指村外的那片滩涂,刚才束观经过的时候,有几辆推土机正在那边作业,他还有些好奇。
“那边那块地,如今已经被城里的一位富商从太一观买下了,据说是要办一个采石场,而在知道了咱们村里有很多青壮劳力之后,前两天那边还特意让太一观的道长来问过,问我们愿不愿意去他们采石场干活。”
“他们开出的工钱,比在码头上搬货赚的,要多出三倍,所以今天我准备去看看,如果真的能开这么多工钱的话,就算累点也没事,我就带一些兄弟去采石场干了!”
王大虎嘿嘿笑着说道,眼中带着一些兴奋和憧憬。
束观哦了一声,然后再朝滩涂那边看了一眼。
想着如果是有太一观出面的话,那在工钱待遇上,应该不会克扣王大虎他们,想来不是熟悉的人,陈道士也不会让人来问王大虎他们的意思。
既然如此,就让大虎他们自己决定吧。
自己总归是要逐渐放手的。
于是束观和王大虎告别,离开了新桃源村,去开始自己的第一次单独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