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桃源来大江上的钟声第三十八章不惜代价要得到的东西束观的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来源之处。
那是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子,看去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魁梧,胡子拉碴,脸上布满了风霜之色,穿着一件短褂,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截肌肉虬结的手臂。
“一把刀。”
束观看着那名魁梧落拓的男子说道。
魁梧男子沉吟了一下道:
“我没有太大的把握,你可以先把刀拿我看看,如果我能修复,我们再谈价格。”
“可以。”
束观点了点头道。
他想要修复的刀,自然是当初敖天渡天雷劫时,那个跟踪他们的修行者死后留下的那柄断刀。
那柄刀是被束观的牛耳尖刀斩断的。
后来听那个豫章城东湖书院山长陈山明,介绍过这柄名为还命刀的功效,束观发现那柄刀其实很适合韩彪使用,所以有些后悔,今天来参加这个修行者聚会,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它修复。
而此时这个魁梧汉子是胎动境的强者,如果他修的是炼器之道的话,那确实比四师兄邱旸都要强很多。
“不过我今天并没有把那柄刀带来。”
接着束观说道。
“我住在高家街六十三号,你可以直接拿来我看。”
魁梧汉子如此说了一句。
看来这个魁梧汉子根本不介意别人知道他的底细。
而看周围其他人的神情,似乎认识这个魁梧汉子的人不少。
这就跟刚才那个到处发名片的药店老板是一样的,像这样的走丹鼎炼器之道的修行者,自然需要认识更多的人,才会有生意上门。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然后束观又问了一句。
“罗盛。”
那魁梧汉子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
束观朝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接下来就看那个名叫罗盛的修行者,能不能修好那柄还命刀了。
而交易会则是继续进行,至于束观则是完全用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在观看了。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有一名修行者,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几张缝在一起,看去很是古老的羊皮卷。
当这名留着山羊胡,貌约六十来岁的老头,拿出这张古老的羊皮卷的时候,束观本来漫不经心的视线,从那册羊皮卷上扫过。
下一刻,他的目光猛然一缩。
而那山羊胡老者,举着那册羊皮卷,对七号先生说道:
“尊敬的七号先生,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却是不知究竟是何物,还想请七号先生帮我鉴别一下。”
“拿过来。”
那山羊胡老者连忙拿着那羊皮卷来到了七号先生的面前,恭敬地将羊皮卷递了过去。
七号先生接过了羊皮卷,翻开看了一眼。
原先,七号先生是悠闲地躺在椅背上,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翻开这册羊皮卷的。
只是在几秒之后,他突然坐直了身躯,低头看着手中的羊皮卷。
虽然七号先生带着猪头面具,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从他身体的姿态,依然能看出此时他看得很认真很慎重。
七号先生大概看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从第一页看到了最后一页。
当然,整册羊皮卷其实一共只有四页。
当七号先生看到第五分钟的时候,房间之内已经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当七号先生看到第八分钟的时候,房间中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中的那册羊皮卷。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猜到,这册羊皮卷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否则七号先生不可能看得这么久这么认真。
其中的一些资历比较深的会员,更是清楚七号先生对于宝物的鉴别能力,是那前十五名会员中数一数二的。
而当七号先生看到第十五分钟的时候,房间中的修行者,起码有九成以上,都已经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获得那册羊皮卷。
在异常认真的地看了二十分钟之后,七号先生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那个山羊胡老头,问了一句话。
“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山羊胡老头的脸上,此时已经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神情。
因为他也已经从刚才九号先生的举动中,意识到自己这件东西的不寻常。
“是我整理一位故交的遗物时发现的。”
山羊胡老头神情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那位故交,没有亲人弟子,所以大限将至之时,请我帮他料理后事,而我那位故交就在几天前道陨了。”
“我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这几张羊皮卷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以前却是从未听我那位故交提起过,所以特意拿来给七号先生您看看。”
“七号先生,这册羊皮卷,是不是非常珍贵。”
然后山羊胡老头又有用饱含期待的语气问了一句。
“你是修什么道途?”
七号先生深深看了那山羊胡老头一眼,却是并没有追问刚才山羊胡老头说的关于这羊皮卷的来历,到底究竟是真是假,而是又问了山羊胡老头这么一句。
山羊胡老头微微一怔,接着说道:
“我会一些驱使兽类的术法。”
“原来是灵媒道途。”
七号先生点了点头,猪头面具之下传出一阵笑声。
“你的这册羊皮卷,确实非常珍贵。”
“不过,对你来说却没有任何价值。”
“这几张羊皮卷,应该是某种秘术的残篇,这种秘术的品阶非常高,可惜的是,这几页羊皮卷只是那门秘术中极少的一部分,光凭这么几页残篇,是绝没有办法修炼成那门秘术的,就算是真正的仙人,也无法凭这么几页残篇,得窥整门秘术的全貌。”
“而且这门秘术,应该是属于卦道中,非是卦道中的修行者,自然也是无法修炼门秘术。”
七号先生说完了,而山羊胡老头的脸上,原先的那种惊喜之色慢慢消散了,只剩下了浓浓的失落,隐隐间似乎还有些后悔。
而房间内其他的修行者,此时也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而七号先生沉思了一下,接着又说了几句话。
“这几张羊皮卷,对于绝大多数的修行者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几页羊皮卷,总归是一件极为罕见难得之物,是属于天仙阶,甚至可能更要其上的物品,我想在座的各位,终其一生,应该都没有机会再得到了,呵呵,虽然它只是一卷残篇。”
“当然,仙途漫漫,各人有各人机缘,谁也说不准有朝一日,能将这门秘术的残篇收集完整。”
“所以若是有兴趣,财力也足够的朋友,我倒是建议不妨收藏。”
“那么七号先生,您觉得这册羊皮卷,该卖多少价格合适。”
那山羊胡老头连忙再次问道。
猪头面具之下,再次传出一声低笑:
“这种东西,乃是有价无市之物,想要的人,不管多少代价都愿意得到,对于不想要的人,却是一文不值。”
“所以想要卖什么价格,你自己决定。”
山羊胡老头转过了身子,朝着屋内所有人大声说道:
“有没有人愿意收藏此物。”
刚才七号先生的话,这房间内所有人都听到了,此时自然大部分人都对那几张羊皮卷失去了兴趣。
不过还是有些人有兴趣的。
比如此时就有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修行者,问了山羊胡老头一句道:
“你想卖多少?”
山羊胡老头似是思索一下,接着说道:
“刚才你也听到七号先生说的了,这些羊皮卷,起码是天仙阶以上的宝物,那么至少值二十万银元之上,或者是同等价值的物品也可以交换。”
那黑袍修行者哈哈大笑起来道:
“可七号先生同样也说了,这东西其实啥用都没有,只能作为一件收藏品。”
“所以我最多出一万银元,就当买来玩玩。”
“这不可能!”
山羊胡老头有些愤怒地喊了一声。
这黑袍修行者的出价跟他的心理预期实在太大,简直就是比打骨折还打骨折,自然是激怒了他。
黑袍修行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这动作的意思很明显,意思是你不同意那就算了。
而房间之中,一时间再没人出价。
那山羊胡老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对那黑袍修行者道:
“十万银元,最少了。”
“一万银元,最多了。”
黑袍修行者依然笑着这么说了一句。
山羊胡老头神情一僵,接着冷笑了一下道:
“就算我把它扔掉,也不可能一万银元卖给你!”
“随便。”
黑袍修行者的脾气倒是不错,也没有生气,就是这么淡淡地回了两个字。
山羊胡老头面色变得有些郁郁,然后转过身,想要从七号先生的手中取回那几页羊皮卷。
刚才那几张羊皮卷,一直被七号先生拿在手中。
这个时候,七号先生说了一句话。
“十万银元的话,这件东西我收了,当然,如果还有会员要愿意以这个价格买下,我绝不会与其相争。”
山羊胡老头脸上,顿时露出意外而又惊喜之色。
本来在七号先生鉴定了羊皮卷的价值之后,山羊胡老头已经失望至极,二十万的开价他自己都没报什么希望,而如果现在能以十万的价格将这几张羊皮卷卖掉的话,他其实已经满意至极。
而对于七号先生会不会故意贬低会员的东西,好让自己低价收购这种事情,这房间中稍微资深一点的会员,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密修会的口碑,不是一朝一夕建成的。
像七号先生主持这样的交易会已经有百年了,他所经历过的诱惑绝不会仅此一次。
而只要有一次把持不住被人发现的话,坍塌的口碑是很难再重新建立的。
所以山羊胡老头从来没有怀疑过七号先生会骗自己。
只是山羊胡老头正准备点头之时,身后却又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那几张羊皮卷,能给我看看吗?”
山羊胡老头立刻转过头,闻声望去,却见说话的,是坐在门口边的一个年轻人。
山羊胡老头对这年轻人有些印象,刚才这年轻人好像要找人帮他修复一件什么人仙品法宝。
而山羊胡老头转头的时候,七号先生也抬头看向了门口的那个年轻人。
七号先生的目光有些讶异。
因为此时此刻,还对这几张羊皮卷有兴趣的人,肯定不简单。
不过七号先生还是挥了挥手,手中的羊皮卷朝着门口的那个年轻人缓缓飞去。
束观抬手接住了羊皮卷,低头看了一眼。
他的神情平淡如水,但是内心早已汹涌澎湃。
……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当那个山羊胡老头拿出这几张羊皮卷的时候,束观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册羊皮卷上,再也没有离开过。
至于原因,是应为那几张羊皮卷,看去跟善已观道藏阁中记载一掌经秘术的羊皮卷,几乎一模一样。
而束观所修的一掌经,本来也只是残篇。
所以刚才一看到这几张羊皮纸,束观就已经心跳开始有些加速。
至于他一直忍着没有出价的原因,一是不想把自己急迫的心情表现地太明显,也是因为想等着别人能不能把价格砍得在低一些。
但是现在,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因为修炼过一掌经的他,太清楚这门秘术有多么玄妙了,所以如果那几页羊皮卷,真的是一掌经残篇的话,他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
而当这几张羊皮卷入手之后,束观甚至都不用翻看开,就已经百分百确定,这就是一掌经的残篇。
但是束观还是翻看了羊皮卷,似是很认真地看了一会。
虽然他此刻心情激动地根本无法专注地看羊皮卷上的那些文字了。
而在装模作样的看了几分钟,将四张羊皮卷都看了一下之后,束观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最终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道:
“十万银元,这东西我要了。”
房间之内,所有人的目光,第二次全部落在了束观的脸上。
这个年轻人,这个房间中的修行者,除了杨瑞君以外,以前都没有人见过,但今天却是已经两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了。
七号先生,同样是第二次仔细观察着那个年轻人了。
对于这个掩藏了自己真实容貌的修行者,他第一次仔细看的时候,是饶有兴趣的。
但是现在这一次,却是有些凝重的。
然后,他问了束观一句话。
“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花十万银元,买这件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