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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喊楼在舒梨的记忆里留下了厚重的一笔。

在往后的日子里,如果有人问她对高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她脱口而出的就是这次“叛逆”的喊楼。

那天晚上,高三迅速被他们惊动,一个个都从教室里跑到走廊上,看着对面一片荧光海。

高三的老师也默契地没有出声阻拦,有的还跑到高二来给他们的学生要了一堆荧光棒。

他们从周杰伦的晴天,唱到明天过后,再唱到wake,中间还合唱了很多很多首歌,大多数都是耳熟能详的,就算有不熟悉的,被周围热烈的氛围带动着也可以哼几句,实在不会的就尖叫,反正总要参与进去。

每个人都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每首歌曲里,他们短暂地忘记了自己身上的压力,忘记了那个马上要来的,名叫“高考”的小怪物。

人们总会因为几个美好的瞬间而原谅世界曾经给予他们的苦难,觉得自己又有力量可以继续走下去,他们对世界的包容其实很大。

舒梨嗨的很爽,她跟着人群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大声地唱着歌,那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青春这个词的含义。

突然,福至心灵般,她转头朝她右手边看去——

那是江听白的位置。

然后她倏然发现,江听白并没有分给这场“热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而他的视线,则一瞬不瞬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舒梨不知道江听白看了多久,但是和那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眸子里的温润,却兀然把她吸引了进去。

其实她一直没有说过,江听白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褐色的眸子浅浅淡淡的,有种别样的澄澈,而此时,在夜空之下,那双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恍惚间,给人一种…你是他全世界的错觉。

“当我和世界初相见,当我曾经是少年…”

随着最后一首《你曾是少年》结束,一中校园满是欢呼和尖叫,激动过后,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学长学姐高考加油!!!!”

“最后十几天,冲呀!!!!!”

然而舒梨却难得的没有参与加油,也许是气氛刚好,也许是有关高考的字眼不断撞击着耳膜,她看着江听白,倏然一笑,问:“小江同学,你想去哪个大学呀?”

这个问题在今年初始的时候就被舒梨提出过,然而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江听白的答案依然没有改变:

“和你上一所大学。”

和当时不同的是,舒梨这次没有再直接出言反对。

她弯了弯眼睛,开玩笑地问出了一个存在于自己心里很久的问题:

“江听白,你是不是离不开我啊?”

这句话说出来,可能会被人说自恋或者自负,但是舒梨却问的坦坦荡荡,那是对面的少年给予她的底气。

而被问的那个人也回应了这份底气。

“是。”江听白不仅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他还进行了补充和纠正:“不是离不开你,是我没你不行。”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舒梨继续认真说道:“所以我想要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是他从小的愿望。

江听白并不羞于向舒梨坦白她对他的重要性。

有的人说不要不断地向关系里的另一半强调对方的重要性,因为对方可能并不珍惜,甚至会无所顾忌地消耗你的喜欢。

但江听白并不这么想,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也是他明目张胆的弱点。

他并不介意主动把这个弱点送到舒梨手上。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在一开始也没有对他有多好。

厌恶自己的母亲,黑漆漆的房间,冰冷的饭菜,手里仅有的积木玩具。

这些是他在五岁之前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印象。

和美好这个词搭不上一点边。

但是那个晚上,那道软糯的声音强硬地挤进了他无声的世界。

告诉自己原来这个世界不仅有恶,还有善。

他对这个声音产生了好奇。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躲在窗帘后面看着那道声音的主人奔跑在阳光下。

那么的充满活力,那么的生机勃勃,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在黑暗里,窥探光的身影。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光竟然也会看到他。

会不知疲倦地待在他的蛋壳之外,一遍又一遍地礼貌敲门。

即使没有回应,也没有起身离开。

舒梨真的是江听白见过的最有耐心的小姑娘。

她把他带进了这个世界,那他本该就是她的了。

舒梨看着江听白,一时没有说话。

眼前的这个人,从五岁遇到,到现在竟已经有十多年。

她的记忆里充斥着他的身影。

是幼儿园伸出的手,是小学她表演时台下温柔的注视,是初中那厚厚一本的活页本,是现在说离不开自己的少年。

她的每一段记忆里都有他的存在。

是最好的朋友,亦是最亲近的恋人。

她知道她现在和江听白的距离很大,按照小江同学的执拗,如果她保持现状,那填报大学的时候,绝对是他从高处走下来迁就她。

但是她一向不喜欢别人为自己牺牲,她更喜欢和喜欢的人一起到达那个高处。

所以她笑着说:“小江同学,你在你那高处好好待着,等着我来找你。”

不要往下走,不要迁就,保持你的骄傲,在你该待的地方闪闪发光。

她现在没有方向,但把他在的地方当作方向倒也不错。

那高处,她也想去看看。

舒梨的身后是荧光海,女孩眼里的笑意肆意又明媚。

和中考时江听白暗戳戳的试探不同,这一次,她主动许下了诺言。

听到女孩的话,江听白愣了一下,在明白其中的意味以后,眼里迅速弥漫起了浓厚的笑意。

在女孩期待的目光下,他温柔应道:“好。”

他期待着他们的未来。

期待,并肩而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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