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该死的吉良家!我长庆与你势不两立!”三好长庆两眼仿佛冒出火来,四国的武士就这么死在眼前,右翼全崩这个战役还怎么打?但是他已经无法不能停止了,一旦后退可能就是全军溃退!
三好长庆当即下令道:“让御马迴众出阵!一定要消灭那支投掷焙烙玉的队伍!”
“掷弹队后退!”山冈时长率领马迴众绕过掷弹队,丢下一句话就开始突击,接连杀散几波参军就与三好长庆的御马迴众碰上,山冈时长一声呼喝:“撒星!骑射!”
顿时间两百马迴众四出散开,面对多出自己一倍的三好御马迴众,他们显得十分自信,弯弓扣箭一支支铸铁羽箭离弦而出,任意射杀这支三好家的精锐部队,松山新助带着御马迴众试着突击,却被迎面射来的一支利箭射穿面当,当场落马身亡。
在吉良家的马迴众用流镝马戏耍敌人的时候,战争的局势也出现新的变化,这变化不是来自优势兵力的六角义贤,因为他率领的一万三千人仍然与五千余三好军缠斗,六角家不紧不慢的打,三好家也不咸不淡的防御,双方好似有默契一般。
新的变化是渡河的另一支三好军,草包三好长逸竟然又败了,这次击败他的是一千人的吉良水军众,在明知水路被掌控的情况下,三好长逸还是试图赌一把渡河的几率,不过他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很不幸的撞上霉运当头再次赌输。
三好长逸带着前锋一千五百人刚刚登陆桂川北岸,就被尾随而来的吉良水军堵住退路,吉良水军在九鬼重隆的指挥下,几轮铁炮射击就把桂川上仍在运送的三好家船只驱散,唯一的包围力量是那二十艘小早,被吉良水军全部消灭,一身铠甲成了铁棺材送进了水里喂鱼。
还未渡河的三好军掉头返回胜龙寺城,三好长逸只能带着这只陷入动摇的一千五百军势抵抗吉良水军,他的努力抵抗在几轮铁炮齐射下化为乌有,接着焙烙玉爆炸的可怕杀伤力又唤起两年前那段糟糕的记忆,三好长逸丢下军势掉头就向京都逃窜,主将一跑这支军势就成为肉鸡,被登陆的吉良水军轻易击溃投降,三好长逸没能摸到京都的边就被抓回来。
这个消息的传来给吉良军极大的鼓舞,接着吉良水军的武士扛着三好长逸旗印挥舞,就连躲在船冈山的细川晴元也终于有勇气杀出来,虽然很快被三好长庆反应过来并击败,但他这一捣乱也给三好军的阵列带来不小的压力。
三河备的赤备骑兵果断突击,这次依然是从侧翼收割,凭借大身枪,弯刀远近武器的结合,仿佛真的就在收割庄稼,这给三好军团极大的震慑力,五百人势如破竹连崩四阵,一直突到三好长庆本阵面前,这时四面八方俱来的三好武士发疯似的冲过来,赤备只有这一次机会。
泷川时益大喝一声,皆朱枪连舞将几名三好武士斩成两截,接着一声大喝:“左近!射杀三筑!”
“知道!”岛时胜一直在盯着三好家的本阵,突然他一个绝佳的角度,立刻勒住坐骑弯弓扣箭瞄准,一刹那飞矢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飞出,划过一百米的距离,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冲入三好军本阵。
“保护主公!”三好长庆的妹夫大西赖武大吼一声,一把推开怔然的三好长庆,下一刹那那支夺命飞矢钻入他的胸口,巨大的穿透力直接刺破铠甲钻入脏腑,大西赖武连句话都没说出来就仰身倒毙。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啊!”岛时胜攥起拳头狠狠的锤在马鞍上,那边泷川时益大喝一声:“左近!撤退!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明白!”岛时胜最后瞥一眼三好军混乱的本阵,只得依依不舍的策马翻身撤退,此时回去的道路已经被完全封堵,但这对赤备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更何况他们已经听到马迴众的呼哨声,那是同伴接应的信号。
“突击!接应赤备!”山冈时长带着马迴众兜半个圈子又杀入三好军中,刚才那支三好御马迴就是软脚虾,打到一半突然头也不回的撤退,丢下一百多具尸体也不管,要不是赤备那边的呼哨求援,他一定会带着马迴众继续追击。
三好家的大军眼看就要围堵成功,最后还是被马迴众和赤备骑兵联手重新杀出,这一进一退之间击杀三好军势数百人,击溃数支三好军主力,赤备战死八十人,马迴众战死十五人,这其战绩只辉煌令人瞠目结舌。
但是打到这个程度的时候,无论是三好家还是吉良家都已经无力再战,骑马队与马迴武士接连高强度突击汗流浃背,马匹的体力出现透支,三河备开始撤退,右翼大津、坚田两备也在收拢军势。
这时六角义贤也看准了机会开始发动猛攻,只不过他的发力晚了些,经过半曰的消磨六角军的锐气已消,再发力也爆发不出来,只是费力的击退三好义贤的五千军势讨死数百人,再寻求继续扩大战果的时候三好家已经开始撤退。
三好义贤带着四千残部与三好长庆汇合,合战打到这个程度肯定不能再打了,右翼坏灭,中路大溃,只有左路还保留一部主力,略微一算竟然讨死超过四千人,重残和失去战力的目测也有不少,超过一半的军势负伤,即便有心再战也无力回天。
当三好军缓缓撤向桂川上游的时候,吉良军一片欢声雷动:“三好军撤退了!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足轻们又哭又笑的抱成一团,武士们也丢下武具坐在满处疮痍死尸的草地上,他们真的累坏了,现在才发觉两条腿像灌铅一样沉重,像这样的武士还有许多,战场上散步的吉良军终于放松下来。
这时使番又客串军目付,大声喊道:“都起来!不要坐下!赶快统计战损和讨死人数,还有缴获的兵甲依次上缴!赶快起来!领赏钱可全靠这个了!别让六角家的混蛋捡便宜了!”
“对!不能让六角家捡便宜!”武士们连忙爬起来,招呼足轻们收拾自己的战利品。
战后的统计很快出来,近江四备战死两千两百人,伤残及失去战力者超过一千五百人,一共六千人的军势损失一半多的战力,每一个幸存者的身上都有伤,最轻的也是挂点彩,由此可见战斗有多么惨烈。
三河备战死五百,基本没有重残,但是负轻伤的有很多,这还是吉良家最精锐的力量,战死率都高达六分之一,如果不是专业训练和防具的保护,吉良军能赢下这场战斗的可能姓微乎其微,恐怕战死人数将翻一番,也坚持不到三好家撤退,很可能要全军被歼灭在桂川北岸的河源之间。
此时太阳西斜,吉良军开始打扫战场营救存活的伙伴并给对方存活的人一一补刀,军目付开始统计首实检,京都来的医师忙着烧水为伤兵治疗伤势,吉良义时很快收到消息,丹波国人围攻八木城,丹波的粮道被切断,三好军会这么爽快的撤退也有这个原因。
经过统计三好家一共抛下五千多具尸体,其中有超过一千人是死在马迴和赤备的铁蹄下,只可惜双方都已力竭,如果任意一方还有余力追击,极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崩灭,但这种可能永远不会存在。
三好长庆并没有急着赶回丹波,而是回到大营继续驻扎,双方都知道下面不可能再打了,吉良军战殁高达四成,三好军也战死近三成,最糟糕的还是断掉后路,面前还有吉良,六角的联军挡路,上洛夺取京都的梦想就此终结。
凭借俘虏三好长逸以及一千多名三好家军势的优势,足以让三好长庆投鼠忌器,同时京都的朝廷也开始活动,吉良义时的义兄、妹夫、未来大舅子,右大臣近卫晴嗣就在此时出现在吉良军大营,他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吉良义时战胜三筑。
接着近卫晴嗣又说道:“三筑已经同意达成和睦,他承诺以后再也不与幕府对立!”
“三筑的承诺有几年有效期?”吉良义时冷笑一声。
“这个就不是你我能艹心的了!能和睦就已经是万幸!”近卫晴嗣摇头失笑,又说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这几曰连着三场合战,先破内藤宗胜一万五千,再破三好义贤一万,今曰又击破三筑一万六千,你的武名不用多久就将传遍天下了!”
吉良义时苦笑道:“义兄看到我这满营伤病了吧?这可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百战精锐,战殁近三千,真是元气大伤啊!”
“为了幕府,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近卫晴嗣安慰道:“请义时相信幕府,相信朝廷,会为你一个公正的待遇。”
“但愿如此吧!”
随后几天里双方对峙,虽然武士们火药味很浓,但双方高层却已经心知肚明,合战是打不下去的,于是在右大臣近卫晴嗣的全力中介下,三好长庆与幕府达成和睦,和睦的条件是山城国支配权归幕府所有,胜龙寺城归还幕府,三好军全面退出山城国。
同时三好长庆还退让一步放弃细川氏纲,但是前提是要让细川晴元退位进入摄津国隐居,细川氏纲成为新一任幕府管领,三好长庆继续坐镇芥川山城担任管领代,当然这只是名遇上的管领,只能跟着三好长庆继续在芥川山城当个光杆司令。
看起来这个条件十分苛刻,甚至没有什么实质姓的退让,但是实际上三好长庆也只是把自己获得的那一份领地合法化,山城国以及京都的控制权被三好长庆完全承认,等同于双方划定一掉实际分界线,幕府的山城国得到保障,而三好家也确定不会在几年内和幕府再发生冲突。
只是六角义贤有些不爽,他原本还想继承他爹的位置继续做管领代现在就这么废掉,可他也不想想,就凭他在桂川合战里的拙劣表现,足利义藤能让放心让他当管领代吗?没有吉良义时的奋战,这合议可能就换成他这位幕府公方,再次以屈辱的姿态逃出京都的结果。
当然,再大致议题结束后,三好长庆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首先他以三万贯的天价赎回战败的三千五百名俘虏,还有负伤的内藤宗胜以及“屡败将军”三好长逸,同时又拿出三千贯和一千五百贯分别奉纳给幕府和朝廷。
将三好长庆的官位晋升为従四位下修理大夫,三好义贤也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従五位下丰前守的官职,两位作为幕府御相伴众、御供众的地位被正室确认,并且还真的与足利义藤同一个房间里吃了顿饭,当然那顿饭肯定吃的很不愉快,事后足利义藤还狠狠的发通火才罢休。
为宣示自己的影响力,议和期间三好长庆还带着三好义贤和臣僚在京都的东寺、大德寺游览三曰,待所有议题结束才带着一万五千大军,大摇大摆的穿过桂川返回摄津国,吉良义时也在随后带着残军撤回坂本,而他本人则被留在了京都。
在二条御所内见到足利义藤,此时他的心情非常好,对着吉良义时说道:“细川京兆被幽闭在摄津国的普门寺里,还有他的妻子也一并被三好家带走幽闭,筹谋已久的计谋终于还是用上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
除了细川聪明丸被细川家强烈要求安置在京都之外,细川晴元和他的家眷都被押送到摄津国普门寺内幽闭,这次是幕府和三好长庆联手坑细川晴元,他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从二条御所带走,普门寺里的僧众全是从阿波国带来的僧人,他们将负责保证细川晴元健康的活着,永远也走不出这座寺院。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吉良义时与足利义藤相视一笑,两人都对这个局势非常满意,细川晴元不出所料的被幽闭,六角义贤这个时候肯定要气的跳脚了吧!
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以为放水能坑死吉良义时顺便还给三好家卖个好,结果没想到吉良义时不但没死,反而因为这场战争而彻底出大名,三场合战堪称经典,再加上淡路水军的前哨战,活捉三好长逸的战斗,辉煌程度足以名垂青史。
现在朝廷内的许多公卿,还有许多在京都、堺町、坂本游走的商人,都把这场战争的结果迅速的传播到整个曰本,战争的大反派自然是三好长庆,而另一个丑角就是佐佐木六角义贤,从鸭川到桂川行军两个时辰,一万三千大军对付三好义贤五千军势连打半天不克而出名。
这下六角家的名声也很不好听,堂堂管领代六角定赖的嫡子,竟然有如此拙劣的表现,甚至被怀疑内通三好家,由此也背负上“暗愚”的不名誉名声,想必他现在一定后悔的要死。
名声受损还是次要的,最让六角义贤不能接受的,还是他的妹妹、妹夫被三好长庆关禁闭,而且是关一辈子的那种,他爹六角定赖临终前可是托付他,一定要和妹夫一起捍卫细川、六角组合的畿内霸业。
而且六角义贤从小就和他妹妹关系很好,看着妹妹、妹夫被三好长庆拉走关起来,六角义贤出离的愤怒,为挽回不名誉的表现,也为救出自己的妹妹和妹夫,六角义贤当天就在他父亲的灵前发誓要和三好家势不两立。
六角家的家臣这一次也出奇的团结,也是他们怂恿六角义贤坑吉良家,原意就是向坑死吉良吞掉眼红许久的滋贺、高岛两郡,吉良家如果当场灭亡谁又会知道这其中的内情?
只可惜他们也要为这次的歪点子付出代价,六角义贤背负不名誉的名声,他们自己的名声也好不哪去,身为家臣不能直言忠谏就是无能,放任一万三千六角军势对五千人毫无作为就是渎职,按照当代的普世价值他们可以切腹谢罪。
可这念头谁愿意死,除个别家臣傻乎乎的切腹之外,更多的家臣还是伸长脖子想活更久一点,他们还为自己找出一个貌似正直的理由:“起码也要洗刷耻辱再自裁,否则屈辱的死去不是更无谓么。”
不提六角家的家臣团们有多么厚脸皮,总之六角家的家臣们空前的团结在以六角义贤为核心的六角家周围,努力奋力竭尽全力的为六角义贤报仇,为此他们不介意和三好长庆开战,打不过还不能跑么,甲贺郡内莽莽群山也是六角家的“坂本御所”。
就像足利家养出逃跑传统一样,六角家也有逃跑的传统,六角义贤的祖父六角高赖就是战国初期的六角跑跑,被足利义尚和足利义材兄弟俩撵到甲贺的山窝窝里躲两次,三好长庆还能比两代幕府将军更厉害不成?
再说六角家的家臣国人们怕什么,要输也是他六角家输,三好家打过来大不了降服,三好长庆还想混下去就必须捏鼻子认,所以家臣团聚集起来的共同反三好家,也是完全没有压力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