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清楚你的病症,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尽量来到有治疗证明的医院进行检查,而不是全然相信这个牧师。
根据你的症状来看,我认为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皮肤高度角质化……我还要进行一段时间分析,你先离开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在行进时,白杨在一座布满鱼卵的大型仪器角落发现了这本日记。
有些是记录经历的对话和事件,有些则是作者的一些想法。
在水厂深处见到这样的日记本就是异常之事,于是白杨边抱着寻找消息的念头开始阅读。
他能看出来,一开始只是一位多愁善感的女孩的记录,她有些胆怯,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面对欺凌也不敢与他人诉说。
直到在一次生物课上,她对自身的起源起了迷惑,于是异常由此开始。
据她所写,在有记忆以来,她从没有一次见到过她的母亲,相貌也与父亲也有很大差异,似乎自己是被领养的,或者捡来的。
她前往海洋,似乎在无垠的海中得到一些安宁。
她所描述的一切,与便携式宇宙收音装置得到的消息全然符合,这坚定了白杨继续看下去的想法。
“海是灰白色的,这并符合我对海洋的认知,但这一切都摆在眼前,我不得不相信,海洋就是一片灰白色。
没有波澜,没有飞翔的海鸟,记于书本中的沙滩也失去了金黄颜色,死气沉沉,臭气熏天。
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感受一下海洋,我拖下鞋子,行走在褪色的沙滩之上。
冰凉的触感,像是有人在按摩我的脚一般。
突然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我,我听不清,也不清楚这声音来自何处,这是一件怪事,正当我思考时,一个穿着短袖的老人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的眼睛无神,却直勾勾的望着我,我有点害怕,想要逃离。
这时,他却说话了。
他问我,我的家在哪里。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处于安全考虑,我没有告诉他,他说不定会给我和我的家人造成危险。
他又问了我其他问题,比如说我叫什么,我多大了,我都没有回答,得不到任何答案的他只好离开。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莫名感觉很难受,但是我知道我是对的,他可能是个危险人物。”
日记中间部分是她前往附近有名的教堂,目睹了神父与鱼进行超越种族的爱。
“叫我伊莎贝尔。鱼化成的人这般说道。
她如此美丽,惑人的红色眼睛,精致的鼻子,无瑕的皮肤,水藻一般的蓝绿色长发,容貌几乎超越了我见到的任何一个人。
看着她完美的曲线,我自惭形愧。
你是鲛人吗?我这样问到。
在我阅读的书中,只有上天的宠儿——鲛人才有这样超越人世的容貌,他们擅长歌曲和艺术,每一名鲛人都有远超凡人的寿命,除了不擅长战斗,他们几乎是完美的。
伊莎贝尔微微摇头,她否定了我的答案。
神父为她拿出深蓝色千褶长裙和黑色轻纱般的长袜,看到这里,我才认识到这个美人并没穿衣服。
她猩红色的眼睛眨了眨,穿上衣服,露出穿着长袜的纤细长腿,裙摆拖曳在地上。
伊莎贝尔盯着我,她问我: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被她的问题弄得非常困惑,我不就是我吗?还能是谁?
我们是亲人,爱丽儿,我们是同族,我们的身体流着相同的血,所以你才能听到它的呼唤。
是谁的呼唤?我问道。
伊莎贝尔微笑,沉默不语,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海洋。
直到她找到我们,我们的母亲,在这之前,不要去往海中,我的同族,你还不够强大。
她亲亲用指尖点在我的额头,冰冰凉凉的。
我醒来时,就在家了,我没有失去这段离奇的记忆,再度前往教堂时,我却没有找到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她是一名海族人?但是这些发生在异域,起码是在海边发生的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九州内陆的浮光城。
如果伊莎贝尔所言为实,海中存在着什么,而且,灰白色的海洋疑似有危险,并且,海洋中存在着她们的母亲,只是这所谓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杨继续看下去。
“在那之后,我的腿上出现了绚丽的,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多彩鳞片,无比坚硬,我尝试用钳子夹,却不能将其拔出。
这是一件恐怖的事情,而且我的身体似乎出现了某种不可知的变化,我害怕水,死水,静默的水,我不能接触它们。
我长出了鳃……我似乎正在变做一条鱼,恐惧在我的心头滋生。
然而,在这之前,我的父兄便闭门不出,甚至不会离开自己的房间。
我不得不放弃我的学业,在家照顾他们,因为他们的症状比我更加严重,他们浑身都出现了那种鳞片,半个身子都变成诡异的形状,失去了人形……
看着他们,我便想起了那些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鱼人。”
大片丑陋的色彩污染了纸张,似乎是爱丽儿描述的诡异色彩。
白杨看了几眼,只觉得有点想要呕吐,连忙翻页。
然而这种色彩却延续到最后,只有在最后一页,留下了爱丽儿有些狰狞的字迹。
每一笔都在纸张的表面留下深深印记。
“我们是谁?我不知道。
他们又是谁?我也不清楚。
有人为我讲了一件事,在遥远的国度,她们已经覆灭,那些人死于母亲的爱,他们成为循环中的营养,他们不会消失,她们会以另一种形式在种族中延续自己的生命。
如果我是他们的族人。
伊莎贝尔又出现了,她带来了什么,她说她爱我,她爱每一位族人。
我的进化即将开始。”
字迹于此消失。
白杨吸了一口气,默默思考着。
他能确定这个爱丽儿不是人,这个伊莎贝尔也不是人,她们是海洋中的种族。
看着蔓延在门扉上的幽蓝痕迹,似有若无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或许门后就是日记记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