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0138.海皇之杖
“在战斗结束之前，你决不允许害怕。”
伊莎贝尔猩红的眼睛对准了海琴，并不带着慈爱，而是战士一般的冷酷，如同一柄寒刃。
见海琴的身体不再颤抖，她的气场才略微下降，“看样子，有人并不想见证海族的回归。”
她冷声说道。
“利益总会驱使野兽，我们去深海之城吧。”
伊莎贝尔用凛然的视线环视着周遭的一切，似乎要将这些惨状深刻记忆在脑中，随着再度跃入海中。
海琴触摸着那些冰凉的血，嘴唇紧抿。
如果说自身族群的回归建立在另一个种族的毁灭之上，那么这份回归真的值得吗？
她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所以才更加感到难言的畏惧和担忧。
她思考着，同样坠入海中，沿着着伊莎贝尔的痕迹向下游动。
一百米……
两百米……
五百米……
一千米……
眼睛所看见的鱼类越来越少，海藻也失去了踪迹，四周一片静谧的黑暗。
幽深的海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心脏的跳动，以及海水中弥漫的淡淡血腥味。
海琴的眉头蹙了起来，她下意识想要开口询问，但是下方的伊莎贝尔却猛然加快了速度，迅速消失在更深的海中。
是发生了什么吗，否则她绝不会行动如此迅速……
这样的味道……
海琴不敢再向下想，这样的迹象所对应的情景已经无需过多阐明。
她也加快了速度，快的几乎不可思议，几乎整个身体都变作一条细长的银白色丝线。
越是向下，血腥味便越重，透过黑暗的海水，隐约还能看见残缺的肢体，手臂，头颅，鳞片，躯干，它们随着海中缓慢流淌的洋流不断翻转，像是上演一场精密的木偶戏。
终于，她抵达了海底，来到原本应是珊瑚楼亭，水晶为宫的深海之城。
但是所能见到的只有一片苍茫破败的景象，宫殿和楼阁只能在沙中看见残缺的一角，点亮四周的夜明珠化成粉末，那些精美的浮雕和饰品只剩下碎片。
而更令她感到窒息的是，整片海域充斥着血和鲛人的残肢。
那些美的不可思议的生物眼睛中带着不可思议，姣好面庞的笑容还未收敛，就已经惨死于这毁灭的深海城邦之中。
一场没有任何抵抗，应该说没有来得及任何抵抗的闪电般的屠杀不知何时在这里展开。
血，恐惧，痛苦，以及未知，这一切酿成了毁灭的毒酒，海琴却不得不将其饮尽，她能感受到这些眷族与她的联系。
他们死亡时的呼喊，尖叫，绝望的抽泣，在她的耳边回荡，强迫她直视这一切。
未过多时，持着一只精美的碧蓝色权杖的伊莎贝尔从废墟中走出，纵然是海水也无法将覆盖其上的血迹冲刷。
镶嵌在细长权杖上部的红色菱形宝石无声折射光辉，尽管微弱，却格外刺目，正如持杖人心中如同火山，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一样。
伊莎贝尔的手微微勾起，于海中重叠出交错的水流，将权杖送至海琴的手中。
权杖的基部是红蓝两色摩擦至光滑的珊瑚，上端是一只金色的圆盘，盘面被并不均匀分割为七分，中心处镶嵌红色宝石。
拿着权杖的海琴微微一怔，即使是在记忆中，她从未见到这样的东西，而且伊莎贝尔为何要将这份貌似非常珍贵的权杖给予自己？
还没等她发问，伊莎贝尔便回答道：
“海皇之杖，唯有海族的皇才能持有。
在母亲死去之前，激烈的商讨在上议院和下议院多次展开，在那时，没有一个人能够执掌这份权杖所蕴含的伟力，搁置，封印，亦或者将其彻底毁灭，不令其周转于世界各处，保留海族的最后颜面。
没有人能够决断，但是在那场毁灭之中，诸人终于完成共识，封印，等待最后救赎的希望到来。
这份象征海之威权的事物便被封锁，由鲛人一族看管，沉入寒冰境之中。”
“而你正是它命定的持有者，真正的天命之人！”她的面庞布满寒霜，“所以，成为海族的皇，给予毁灭！
为了守护这份威权，鲛人一族已然全灭，虽然尚不清晰这一族中是否还有侥幸逃脱者，但是这！”她怒目圆睁，指着周遭被摧毁的一切，“这样的罪责无法饶恕！”
沉默。
连鼓动的暗流似乎都在这怒斥之下偃息。
“你将会怎么做，海琴？”她诘问道。
海琴揉擦着权杖，眼帘低垂。
她还没有想好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如何选择未来的路。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许久，伊莎贝尔微微叹息，看着精美的权杖，却意外出神。
她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将整个海族的命运系于一名未谙世事的孩童手中，这样做，与饮鸩止渴也相差无几。
但是现世剩余的海族不过大猫小猫三两只，自己的寿命也将抵达尽头，若是不选择海琴，又有谁有潜力承担这样的一切？
没有人。
纵然过去的记忆如此久远，但只要还在向上，就势必会有终结的那一天。
“我们走吧。”她牵起海琴的手，“也许你应该见识到更多，才能体会到族群，血亲，同胞对于个体的意义。”
“现世中还存在其他海族吗？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他们……他们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而且，我并不希望你去见他们。
他们身体中流动的血受到了污染，如果你们相距过近，来自血脉的污染便会由她的身体辐射至你的身体，到时候，你便不再是海族的皇。”伊莎贝尔回答。
海琴听到这样冰冷的论调不由得一滞，她抬起头，错愕看着伊莎贝尔：
“可是你刚才不是才说血亲对于我们的意义吗？
他们对我如此重要，难道见一面都不可以吗？”
“并非是不可以，而是我羞于让你看到那样的血亲……
现在的他们即使身体中还流着海族的血，我也绝不可能承认他们是我的同族。”片刻后，她的眼中闪过复杂的光，“不，这是我的失误。
你应该见他们一面，看一看失去力量、记忆和家园的海族的生活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