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0134.表里不一
深沉的黑暗之下，有遮掩一切的雾气弥漫，纵然是大型镭射灯也无法穿透那一层迷雾，隐约间有涛涛浪声响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雾气之间逐渐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位穿着黑色礼服，带着黑红相间阔边帽的男人从中走出，面色是少见的凝重，他看向一旁。
旷阔的施工场地弥散着腥甜的味道，他缓慢走着，不久之后，一只残缺的手掌挡在他的前方。
指骨不正常膨大，能看到厚厚一层茧子，不过大部分的手指只剩下一些骨茬裸露在外，呈现诡异的咬痕。
他略过手掌，继续向前走着，直到在最深处，看见一名蜷缩在工地角落的孩童，他的脸庞满是污泥，明显不合身的工作服上是零落的肢体和内脏。
他的身体虽然还在颤抖，但是睁着的眼睛中却看不见一丝亮光，如同被掠夺了灵魂一般。
“还能想起自己是谁吗？”男人俯身走到孩童身边，从口袋里抽出方巾，轻柔擦掉他脸上的血污，“孩子……”
黄色头发的孩童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像是木偶般呆滞转头，空洞的眼睛不知对准何处。
男人爱怜的望着他，用手遮掩住他的眼睛，带手掌拿过，男孩失去呼吸，静默躺了下去。
“看来已经没有活人了……这片雾气是收容物吗……”林渊微微皱眉，转过头盯着雾气中的某处。
在刚才那一刻，他布置与地面上的灵魂丝线被触动了，这意味着这片雾气之中隐藏着未明生物。
那么是谁呢？
这片地下深处的雾气是因为现世异变的原因吗，这么说来，侵蚀的问题倒是越来越严重了。林渊这般想着，又踏进雾气之中。
既然这里的问题暂时难以查明，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早些上报问题比较好…
雾气翻滚，有细碎，石子飞溅的声音响起。
林渊并不惧怕，继续走着，走到迷雾尽头的隧道口。
“长官，是否发现异常？”早已在隧道口等候的小队长问道。
这里是一处矿石开采基地，位于浮光城东二十里处。
林渊摇头，目光仍停留在灰雾之中，“迷雾中存在生物。
同时它遮断了我感知四周的能力，我没有探明情况，进行一轮齐射后观察反应。
你们暂时不要靠近雾气，保持二十米距离，其中蕴含部分认知污染。”
“认知污染……好的，我会告知后续行动队员，还有其他注意事项吗？”小队长继续问道。
“如果遭到污染，短时间内不要喝水。”
“好的，记下了。”小队长退后，抵达后方阵线。
在一天前，浮光城失去了这里的联系，在此之后迅速立案，并确定为三级重大事故。
于其中工作的数百人或是失踪，或是被未知生物吞噬，甚至几近千人的基地中只剩下一名孩童存活。
不过……林渊转头，盯着漂浮在空气中一道苍白的灵体。
在消除污染之后，这个孩子根源发生认知溃散和肉体畸变而死去，为了获取消息、保障灵魂不受更深层次的荼毒，林渊只能带走了他的灵魂。
虚无的魂体不能以肉眼观测，只能通过银或铜为介质铸成的介质呈现。
“还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吗？”林渊再度问道。
孩童没有回应。
“真是多事之秋啊……”他感慨道。
·
白杨推开门，疲惫躺进沙发里。
在回来的路上，他遭遇了两起怪物袭击人类的恶性事件。
其中一位怪物先前还曾与他进行交谈，但是下一刻就变为生长着大量鳞片的丑陋怪物。
如此快的畸变速度，若不是又完成一次晋升，反应速度提高，那他就不光是衣衫凌乱的回家了。
“结果如何？得到哪些问题的答案了没？”尼娜问道。
“算是问完了吧，还有一个问题，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白杨不情愿说道。
现在的他只想好好休息。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还有一件事，成为通晓者的速度要加快，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尼娜端着一杯马天尼，抿了一口，“侵蚀在急速加剧，你应该能够发现最近的怪物出现的越来越多。”
白杨听到这话，从柔软的毯中抬起头，惊诧说道：“神秘在聚拢是吗，所以有如此多异常现象出现？”
“从馆长那里知道的？”尼娜随意瞥了他一眼，“关于这些我到不是很清楚，只能说大概如此。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往漫宿？”
“如果我不累，现在我就能去，但是我现在只想睡觉，先让我睡一会吧。”白杨再度闭上眼睛，昏沉睡了过去。
听着白杨的轻微鼾声，尼娜放下酒杯，往口中丢了一颗蜂蜜滋滋糖，含糊不清说道：“海琴，出来吧，他已经睡着了。”
“是吗……”自楼梯间走下穿着红裙的海琴，没有一分裸露在外的皮肤。
她的眼眸此时呈现交织错乱的颜色，猩红之间夹杂着些许粉红，看上去倒是更为惑人。
银灰色的长发披散，遮住了颈部的肌肤，她的视线不自觉看向白杨，又看向侧躺在沙发中的尼娜。
“她已经来过了吧。”尼娜低垂着眼帘，“我闻到了她的气息。”
海琴的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轻声回答：“是的。”
“那么她同你交谈了什么呢？”
“她告诉我，我需要一个容器。”
“啊…”尼娜点了下头，“容器吗……倒是眼前就有一个绝佳的容器呢。”
她纤细的手指对准白杨，“你是怎么想的呢？你要怎么对待他……这是你们的事情，我不会过多干涉。
是毫无负担的使用，还是……”她抬起头，露出甜美而又残忍至极的微笑，“还是毫不留情的用尽最后一份价值，而后随意丢弃？
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这个睡着的傻瓜不清楚，所以要怎么做，海琴……”
海琴低着头，紧咬着嘴唇。
“你们所谓的母亲就要来了吧，海族能否摆脱深渊，这份重大的责任就系于你的肩上，为此感到惊慌吗？
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我便给你答案吧，他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除此之外，哪里能寻到如此质量之人？”
海琴目光闪烁，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过了许久，她轻声说道：“不会的，我不会这么做。”
“啊，这么快就摒弃了答案吗？”尼娜好奇看着坚决的海琴，“为什么？
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海琴摇了摇头，“我去做饭了。”
注视着她的背影，尼娜啧了一声，“真无趣。”
·
在纯白的无垠空间中，白杨睁开眼睛。
我似乎来过这里……他在心中嘀咕道，手撑地站了起来。
与上次看见的情况相同，白色的原野间生长着大片血般瑰丽的曼珠沙华。
而且这片花占据的空间似乎更大了……不过对于这片无边的原野来说，仍是不值一提。
但是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些花，这里又是哪里？
类似的疑惑还有许多，仿佛白杨自身就是一个问题聚合体。
微风吹拂，风裹挟着大片洒落的花瓣朝着白杨吹去
微微刺痛。
白杨醒了过来，他揉了下眼睛，鼻子不自觉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饭香。
几分钟后，他一边吃，一边伸出大拇指称赞：“海琴你的手艺越来越来好了！”
令他疑惑的是，海琴并没有对他的称赞给予回应，只是低着头。
难道是那几天来了？
这样的话，我还是少说话吧……他迅速吃完饭，回到房间。
拿着临时通行证的他，接住上一次的方法，再度进入漫宿。
剧烈的失重感再度来袭，黑暗吞噬了一切。
·
片刻后，白杨抵达黑暗的林地之中。
不过这次并非密林，而是直接站在轮转之寺前。
美狄亚站立于轮转之寺旁，似乎早已在此等待白杨的到来。
“太一，你来了。”她躬身回答。
似乎是之前的威慑仍有效，不过还要警惕这是否是她的伪装，作为古代英杰，她绝不会如此愚蠢……白杨瞳孔微微收缩，露出并不在意的神色，“你在等待我？”
“是的。”
不知为何，白杨总觉得她的声音似乎多了一点狂热和疯癫的味道。
这样的情绪对于复仇魔女而言，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感之一。
在惨遭背弃之后，她相信的唯有自己。
“太一，我想要求见你所隶书的大人！那本书是那本大人借给你的，是不是！”情绪激动的美狄亚抓住他的衣服，大声尖叫，“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他的代言人，所以你才能使用那样的力量！
我求求你，让我看他一面，就算吻着他的脚尖，再次领受凌辱我也愿意！”
美狄亚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
虽然不知道她经受了什么，但既然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他也乐意沿着台阶下场，正愁没有办法摆脱美狄亚。
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
“吾主暂时没有面见你的想法，并且为你的轻蔑感到不满。”白杨拒绝道。
“不满……啊，不满……”美狄亚不断重复，从狂热中恢复正常。
思考片刻，她放开手，带着歉意说道：
“啊，是我太过激动了，请你原谅，此行我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完成先前未尽的事物。
你身后的那位大人能够让我潜入深渊？
我愿意付出对应的代价。”
白杨挑起眉头，感到些许迷惑。
为什么一位远古术士会想要进入深渊，难道漫宿已经容不下她了吗？还是说深渊中有这位陆地圣人也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并未拒绝，而是委婉通知她需要一段时间于那位“大人”沟通。
一方面是担心这位魔女会因拒绝而对他痛下杀手，一方面是为了维持与她的联系。
撇去尼娜这只外门的恶魔和陷入异常状态的归猗，能够获取知识的途径有防剿局，图书馆馆长梅菲斯特，以及这位咒术大师。
频繁获取消息会导致过多视线关注，防剿局途径暂且废弃，而询问梅菲斯特问题每一次都要付出对应的筹码，对于现在的他这条路也行不通，那么就只有美狄亚。
至于询问美狄亚对应的代价，等白杨强大显现出“神迹”也并非不可。
“好的。”美狄亚面庞满是悔意，“过一段时间我再来询问，或者现在有什么是我能为那位大人做的事？”
白杨缓缓摇头。
停留无用，美狄亚的身影一块又一块逐渐变得透明，像是被橡皮擦去。
很高级的能力……白杨顿了顿，走到轮转之寺的侧身，看见了那道纯白色的门扉，以及它散发出的莹莹白色光芒。
虽说是门，但并没有门扉的构造，而是如同一只隐没下端的圆环，中间没有任何事物，门后黑暗潮湿的密林清晰可见。
令人颤栗的冷意弥漫，呼吸间不断有冷雾逸散。
【你已到达纯白之门】
【现在的我终于找到了这扇跨越边境之门，一旦穿越它，我将正式步入居室
骨与静谧制造了它，你应该向它献出一部分必要之物，如此才能抵抗那未知的事物】
系统的提示短暂中断，片刻后有来自万世录的提示亮起。
【煌光之图：纯白之门已点亮
现在你可以选择于漫宿降落的位置】
原来是一张地图，作用还不错，只是漫宿我可能不会常来就是了……白杨逐渐靠近了纯白之门，身体不断颤抖。
根据提示，为了避免意外，我应该献出一些必要的事物……白杨皱着眉头思索，视线停留在身体上，青色的血管不断向全身各处输送与生命相关的血液。
血液是必要之物，应该可行。
他咬破了手指，任由血液滴落在纯白之门的一侧。
血液晕开，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白杨跨出一步，身形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疑似湍急的黑色河流之中。
混乱，不知名的大量呓语和尖叫顿时在白杨的脑中爆炸，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名状的高位存在。
逐渐的，就连他的本质似乎都发生了诡异的突变，肢体扭曲，肌肉融化，记忆混乱，知识忘却。
先前建立好所有正常的一切都在这诡异的乱流之中逐渐崩溃，变为白杨无法接受，甚至无法理解的一切。
就仿佛告诉你太阳是黑色的，人是纠缠在一起的肉团，漫宿是地狱，环境无比恶劣的深渊是天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