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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举例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声打断。金色的铜板在地上转了几圈,最后静静躺在了那里。

画面定格,老人正说的天花乱坠的嘴巴突然张的老大,素日里炯炯有神、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惊天波澜,只在醉酒之时才会流露的真实情绪于此时彻底展露无遗。

在她印象里,师父一直都是看似跳脱、甚至偶尔像个老顽童,可没人知道,他只是用嘻嘻哈哈的外表掩饰不能为人所知的过去。

前世,五年时光。她不曾看到过师父有这样的反应,除了几次醉酒之时有些失控,但也不像现在这样,所以,不好奇是假的。

可再好奇,她也不想打断师父,有什么事,他更希望是师父先告诉她。

半晌之后,对面人终于有了些动静。他苦笑一声,“许是天意如此吧,无论如何,这个徒弟,我顾流青收定了!”

“师父?”程雾轻轻叫了一声。

迎上她几分关心几分疑惑的目光,老人捡起掉在地上那枚金色铜钱,随意地摆了摆手,“丫头,记好了,师父叫顾流青。”

程雾看他表情便知,这是不打算说了。即使她真的很好奇,但她知道师父不说出来是为自己好,那她便不会违逆。总有一天,师父会亲口告诉她的吧!

这样想着,她戏谑地笑了笑,看向顾流青,“师父,您这名字真好听!好像武侠剧里的那种绝世大侠,一身功夫天下无双,而且长相更是天人之资,足以迷倒无数闺阁女子。最后成为”

她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情真意切,若非明眸里毫不掩饰的调笑,顾流青还真要相信了。可秉承着老子是宇宙第一帅的想法,老人还是伸出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一脸的得意。

“哼,武侠剧里那些个大侠怎么比得上你师父我,丫头你这话说的,真真儿拉低了师父的档次,也连带拉低了你自己的级别。”

程雾嘴角一抽,发觉其实她前世对于师父的认知是有些偏差的。比如他根本不是自恋,而是自恋到走火入魔,比如他脸皮并不是像城墙那般厚,而是像大地一般,深的永无尽头。

不过师父这句话倒是没有夸张的。虽不知为何师父五十多岁却看上去苍老的如同七十老叟,可从那面容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绝对是美男子级别。

然而,即使心里认同,在深知老头子尿性的前提下,她也是不会表示赞同的。于是她话锋一转,“师父,继续刚才的话题呗。”

她这话说的完全没按照套路走,顾流青嘟囔了几句小狐狸之后,也敛了心神,试图继续刚刚的话题。

可是,一阵沉默之后,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丫头,刚才哪个话题?”

因为刚刚卜出来的那一卦,他脑袋就像横行撞地球一般乱糟糟,且经历了一个艰难的抉择,着实是想不出来。

程雾自是知道他忘了的,哈哈一笑,“您不是要给我举例子来着?”

顾流青听到这个,眼前一亮,随即眼珠转了转,轻咳一声,“小丫头记性还挺好。这收徒一道要看记忆力,方才是为师给你的一个小小的考验。没想到徒儿这般聪明,这年头,年轻人可很少这么留心地和老人家谈话了,真是好啊,为师很满意。”

……呵呵,死鸭子嘴硬。

听着顾流青的话,程雾忽然觉得,岁月确实不只是一把杀猪刀。人还是多经历些事情才会变得沉稳。现在的师父,比起来五年后,真是,惨不忍睹,演技浮夸,幼稚……

看程雾那神色,顾流青老脸上难得显出些不自在来,别过头,瓮声瓮气道,“我举例子给你看。”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个火机,又拿出一个大的黑色塑料袋子,点了起来。

空气里瞬间散发出塑料燃烧之后那刺鼻的气味,伴随着浓浓的黑烟。

看着程雾不解的神色,顾流青手一挥,好像指挥官一般,操纵着那些冉冉上升的气体好,一股脑全推到程雾面前,然后又两根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那道浓黑的气体之外便被一个近乎透明的圆形光罩完全围住,那光罩慢慢收缩,最后变成拳头大小,而那些黑色气体如被围困的野兽,怎么也冲不出来,更再不能逸散一分。

无论是那招隔空控物,还是两指并拢画出光罩,程雾都不陌生。所以这会儿眼睛倏然增大,心里冒出浓浓的疑问。

师父他怎么也会……

突然就想到白天在她操控之下本该只是走火的枪威力却远超她所想,一下子炸掉了高伟半条胳膊加一只手。

只是不等她诧异完毕,顾流青含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他指了指那些推送到程雾面前的带着刺鼻异味的气体,“来吧,对这些黑气施加你的异能。”

“这……”将那些猜测强行压下去,程雾有些猜到了他的想法,尽管怀疑行不行,却还是伸出了手,施加异能。

一秒……

两秒……

三秒……

三秒过后,黑色的气体先从浓黑一片变成了青灰色,随后颜色慢慢减淡,最后居然变得完全透明,怎么也看不出来!仿佛那团黑气从来就未存在过!

淡淡的光罩也在那一刻同时消失,顾流青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懂了?”

程雾捂住嘴巴,大眼睛里透出几分了然几分震撼。一时间有些发怔。

因为发现异能纯属误打误撞,后来也只知修补那些有形之物。却不曾想,连一团空气也……回想前世,几年后,因为各种工业的发展,污染越来越严重的大气。若是这异能用来净化空气……

然而,不等她想完,顾流青的话便又响了起来。他拿起一撮茶叶,用开水沏开,放到程雾面前,“继续,下一个例子。”

因为有刚刚的事情,程雾十分肯定顾流青的用意,自己也是十分好奇,迫不及待地将手覆在其上。

几秒过后,预料之中的一幕果然发生了!

那褐色的茶水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清水!不见一丝杂质,甚至比刚刚放入茶叶之前更加清澈。

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纵使内心仍然激动,程雾这次也并不像刚刚那样反应激烈。而是笑得跟小狐狸似的看向顾流青,“看来这师父还真是没有白拜,啧。”

顾流青瞪了她一眼,冷哼道,“都说了,为师要是在外面嚎一嗓子,拜师的人该是要排一条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感悟?”

程雾点头,“以前是我想的狭隘了。因为是误打误撞发现,从修复些物件到修复伤口,都是无意之间,可我却从未仔细思索过。既是修复,那便是与毁坏,破灭、损伤对立。有损坏便可修复,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石头还是金玉,再或者,有形或者无形。”

只是,当她说完这番话,那双微蓝的眸子突然浮现在脑海里,还有那人清冷的声音,微微动着的薄唇,以及和自己这番话差不多却更隐晦些的点拨。原来……他早就说过了不是吗?

程雾有些恍惚。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徒弟!”听着她的话,顾流青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她,“那你便再给为师举几个例子罢!”

程雾看着兴高采烈、真心为自己高兴的师父,从沙发上坐起,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等看到角落一个小箱子中躺着一只看起来有些虚弱、一眼便知有些病态却异常漂亮的布偶猫,眼前一亮,将它抱到了怀中,朝顾流青走去。

“师父,若我没看错,我小猫只怕是生病了吧?”

当看到她抱起那猫,眼中难掩喜爱,顾流青亦是眼睛一亮。

“丫头,这猫器官受损,从为师捡到她开始便十分虚弱。如今已经两年了,如果不是靠每天给她些灵气吊着,她自己又求生意志非常强,只怕这会儿早就……”

程雾听着顾流青的话,唇角一勾,怜惜地摸了摸那猫通体白色的毛,“那么,下一个例子,就她了。”

说完把白皙纤细的手掌贴上了小猫温热的身子上。

只是这次时间却用的比刚才都久些,足有一分钟。刺客,程雾已是满头大汗,那本来无精打采的小猫突然便后腿一蹬,脱离了程雾覆在她身上的手,一下子窜到了她的脖子前,前爪紧紧抱住,竟像是一个拥抱的动作。

这种比寻常动物机灵许多的动作让程雾表情一僵,想到了某个人几乎不离身的那条通体黑色的阿夜!

嗨,这年头都流行成精了吗?说好的建国之后不允许成精呢?程雾觉得,自从重生之后,自己就好像进入了一个反常的世界,奇奇怪怪的人不说,连猫也都这么逆天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顾流青先是揪着猫的后颈将那猫拉了回来,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的忒喜新厌旧,又对着程雾点了点头,“这猫确实不太一般,所以才会格外消耗精神力来着。”

那猫已经一改刚才虚弱的好像随时会静静睡去一般的模样,这会儿格外有力气。在顾流青手上一个劲儿地挣扎着,面朝程雾的方向。

不知怎的,程雾觉得自己在那猫眼中好像看到了点哀求。如果那猫会说话,指不定还要叫一声救命。

程雾对这种软萌可爱惹人怜的眼神一向没什么抵抗力,尽管对方是美猫而非美人儿,她还是笑着从老头子眼中救回了那卖萌的货。顺带感慨着,这世界果真还是看脸。

这一段插曲过后,顾流青知道程雾已经有所领会,于是也便拉着她坐下继续说话。只是再次坐下之后便多了几分严肃。

“丫头,可以告诉老头子,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做事就一点也不瞒着我吗?还有你的身份,以及所谋之事。老头子我这辈子阅人无数,看人还是准的。你虽然说拜师只是新鲜,可我看的出来,你对老头子我是真的尊敬。我并不认为一个年少有为的孩子,第一次见面便可以没有缘由地信任别人。”

虽然知道玩玩而已这个蹩脚的借口太荒唐,心智超群如师父,又怎么没有察觉。可当他那么问出来,眼里虽满是探究不解,却未有防备以及疏离。程雾还是忍不住动容。因为你是给了我救赎和光明的师父、是让我多年艰辛屈辱之后终于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的师父啊。

她心里无声道,却在开口时说了截然不同的话。

虽不是真话,却诚恳至极、郑重至极。“师父,我们此道中人都讲缘分。若我说,我对您和您对我是相同的感觉,合眼缘,见了便忍不住亲近,您信吗?”

盯着她认真的脸庞半晌,顾流青终于哈哈一笑,“我信,信,好徒儿。”

没有过多的话,只一个信,一个肯定又坦荡的眼神,便已足够。两个人相视一笑,喜悦和信任似隔着时空而来,暖心又令人宽慰。

一声满足的轻叹过后,顾流青再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看着程雾,缓缓开口。

“丫头啊,看完了今天的事,我想我大概对你身份也有了点儿了解。围剿猛虎帮一事,你既然一点也没瞒我,就说明我阻止不了你,你也不会听进去为师的话。虽不知你为什么会走上这条道。可,为师还是想说,黑道之争,远比想象中凶险和恐怖。一旦踏上,便永无回头之日,你在这路上,不进则退,永无宁日。肩上的担子会一直压着你,一天又一天。”

程雾自然知道这条路有多不易,可她没有办法,看着师父关心的眼神,她突然很想知道。若是前世走了这条路,师父该会是什么反应。

只不过此时并非走神之时。她看着师父眸光中煽动的情绪,轻声说道,“师父,我知道你担心我一个女孩子因为这样的道路而永无宁日。可,我有不得已要走上这条路的理由,以后会告诉您。”

“罢了,人活一世,本就不易,无论是哪条路皆是如此。师父知道你是意志坚定之人,说这话也是忍不住唠叨。”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摸了摸程雾的脑袋,“孩子啊,我们此道中人,讲究因果循环,积德行善有福报,杀戮过多则不利修行,有违天和。今日我观你行事并非嗜杀之人,本该放心。可为师还是要告诫你一句,日后多多行善,少造杀戮。当然,也无需一味的去避免。总之,保持本心……”

程雾郑重点头,“师父,放心吧,我动手之前是经过调查的。我共拿过十二条人命,皆是大奸大恶之辈。至于行善,我本非善类,可若遇到值得帮助之人,也定不吝出手、不惜余力。”

听她这么说,老人已知她心中有数,没再说下去,而是笑着看她,“乖徒儿,你还未告诉师父你姓名。”

“噗,”程雾这才想起来,刚才师父报了名字之后她忙着拍马屁,居然忘了报自己的。于是告诉了顾流青自己的名字。

顾流青满意地点了点头,“名字倒是不错,”说着站起身走到卧室,拿了个木盒子出来。

看到那熟悉到极致的木盒子,程雾眸光微闪,一时间竟忘了还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猫,一瞬间站起身来,冷不丁地将挠她裙子挠的正欢的猫扔在了桌子上。

那猫儿似有不满,在桌子上后退了几步,纵身一跳,跳到了程雾的颈间,前爪再次巴着她的脖子,并且在她挂着那枚血玉的红绳上挠啊挠。

顾流青含笑朝程雾走来,却在走到她身边那一刻,僵在那里,手中盒子朝地上落去。

虽然疑惑,可想到那盒子里的东西,程雾还是出于本能,迅速出手,将险些掉在地上的盒子接住。

本来还疑惑一向淡定的师父为何今天连续两次这种反应,可在循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脖子上的血玉之时,她才反应过来。

这玉佩从前世开始她便不离身,重生之后,作为前世存在的唯一证明,她更是一刻也没将玉佩拿下来过。只是因为这血玉太招人眼,所以她故意用了长的红绳,一向都将它塞进衣服里面。

可刚才,小猫一直在脖子附近挠啊挠,这才将那绳子拉了下来。

看着面色呆滞的师父,以及那盒子里一模一样的玉佩,程雾头疼地扶额。

许久之后,顾流青才回过神来,一向闪着睿智的眸子里划过些疑惑。喃喃道:“难道这玉佩还是一对?”

程雾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只好故作惊奇状。“咦,师父,好巧啊,我们俩的玉佩长得真相,简直就是玉佩中的双胞胎。”

顾流青抬起头,虽然心知不妥,却还是轻声询问,“雾丫头,可以告诉师父,这玉佩是怎么来的吗?”

程雾很想说,这是跨越了十二年的另一个时空来的。却最终只能含糊其辞,“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可以告诉为师是谁吗?”从来对什么事都很随性,难以看出是否上心的顾流青这次竟是一定要一个答案。

------题外话------

今天除夕啦,祝大家除夕快乐!然后,明天新年快乐!

恩,想搞个大点儿的活动大家乐呵一下,但是还没想好怎么来。/(ㄒoㄒ)/~容我想想,明天说一下。

然后,忙碌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明天开始就能好好码字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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