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闭了眼睛。
那片树叶依然在飘,只不过震动的幅度已经比原先轻了好些。
青离等待着东邪刺过来的那一剑。
缓。
不仅仅是那片树叶,也不仅仅是青离的动作。还有她此时的心境。
若是这一剑刺上来了……
她等待着。站的笔直。衣衫被风吹着,衣角摇摇晃晃。
东邪马上就可以伤了她了。她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可她等了半天,却只等来了喉间来的凉气。
只是一瞬。
她缓慢地睁开眼,那把剑果然只是停留在了她的喉间,并未向前一点。
她顺着那剑身往前看,面前的东邪辨不出神色。
那片原先在空中飞着的树叶,也随着动作的落定落在了地上,无风,不动。再激不起不点波澜。
万物静籁,宛若定格。
其实二人谁都知道,就算东邪那一剑刺上来了,也不会真的就取走青离的性命。毕竟东邪是凡人躯,拿的剑是凡人剑。就算这些年世代修仙,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真的干过一个神仙。
而一个神仙,若是就这么草率就被人杀死了,未免太说不过去。
空气有一片刻寂静。
她屏着气。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紧张,只是忘记了呼吸。可为什么会忘记,她也说不上来。
她看着面前的人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面容显然有些松动。
果然下一秒,他手里的剑就落到了屋顶上。
“桄榔”一声。
声音很大,在这个午后尤为震耳。只是东邪似乎没听见。
他已经将举剑的手放了下去,垂在身侧。却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青离叹了口气。她撩了撩衣摆,蹲下身将那柄剑捡起来,顺手插进了东邪腰上挂着的剑鞘。
这才抬头。
东邪的眼睛就像是上面蒙了一层纱,青离什么情绪都看不到。
“唉——”
这声叹气很长。青离本是无意,不想这一声长叹像是激发了什么开关一般,东邪突然从屋顶跳了下去,又回到了屋里桌子边上坐下。
青离有一瞬间怔楞。
她本是无意识的。
她看着东邪重新将桌子上的书支起来,重新开始看,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今看来,东邪到底是和在天上的时候一样脾气莫辨——这便又叹了一口气。
她的脚步慢慢在屋顶踱来踱去,眼珠子乱转。
估计东邪早就知道这房子上总会藏着人,如今只不过是终于确定是青离了。
反正他也已经知道是她在房顶上趴着了,自己再遮遮掩掩倒显得矫情。
她思量再三,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一面往屋子里走着,一面转着脑袋。就像是乡下来的下人一样。
唔,好像自己就是从乡下来的……
也不是谁都可以住在深山老林里的。如此想想,倒也不算太差。
她耸耸肩,轻轻地,有些试探性地踏进屋门,探头探脑。
她本来还想着屋里那人会不会突然搞个什么袭击,可往里都走了好几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还以为东邪这次报仇得做好多动作用好多时间呢?不会是这样就完了吧?
她有些紧张。
于是专门走到了桌子旁,正巧是东邪对面。
那儿没有放椅子,于是只能半蹲下来,将胳膊支在桌子上。低着脖子抬着头,像小孩子一样盯着东邪。
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似乎只是想确认一下眼前的人气消了。
要说东邪面前突然多了这样一张大脸,他应该会感觉到不爽才对。只是青离看了他半天,他也没甩给青离一个眼神。
那就是自己被无视了呗。
完了,这下更纠结了。
青离抿着嘴从那里站直,心里愈发紧张。
人界还有一句话,“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太不正常了!
可就算紧张,她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而且是转身、坐下、躺着、闭眼三件套。
没办法,太累了。
她虽然口上说着东邪打不过她,但实际上,东邪虽然打不死她,却可以伤她。最后她将剑放下来,就是因为其实自己已经没力气了。
毕竟,那时候被魔族弄的伤,饶是神界都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好,如今又怎么几天就好了?到底不过是猜测他不会真的伤她。
其中,八分赌,两分信。
不过到底是赌对了。
屋里比外面要凉快许多。青离在东邪的床上躺着的时候,虽是感觉不到有风吹过来,但也总是觉着周遭有些凉意。
不过是不知道那到底是将军府里的密器,还是皇上赏赐下来的什么西域秘密了。
青离没一会儿便没了意识。
有风从窗户吹进屋子,书桌笔挂上的毛笔微微晃动,大的,小的,黑的,白的。
背对着青离的东邪抬头看了一眼。
随后微微低了头。他看着面前的墨色镇纸,眼睛一动不动,像是要把面前的镇纸盯出个洞来。
唉。
或许他才应该长叹。
不知道想了什么,他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书上。
毛笔晃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屋里在动的,在响的,便只有东邪翻书时候的动作和声音了。
青离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亮起了灯。
这屋里好些个烛火,床头立着一个烛挂,上面架着五个烛台。书桌上一边一个。临近门口的书架边上也放着一个烛挂,只不过一般东邪不用它。
点起来的是书桌上的灯。
因着只有那两个,所以床这边有些昏暗。
青离捂了捂眼睛。
她睡得倒是很饱,大脑里什么都没有,只觉得满足。之前的什么紧张啊,纠结啊,现在倒是啥都没感觉了。
她支起来胳膊将自己靠在了墙边,抬头的时候,东邪还在桌子前头坐着。因着背对着她,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轻轻吸了一口气。
东邪的书房和其他人的书房可不一样。旁人的书房就是个小楼,东邪这书房整的,直接就是个院子。
除了二人在的这件屋子以外,两边的房子里被东邪摆满了书,对着的那个被东邪当成了杂物间。
都是存库。
东邪听见身后的动静,知道是后面躺着的那人醒了。
这便将手里的笔放下:
“既然醒了,就走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