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父亲，一句女儿，两个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词，冷项南没想到今天居然同时听见了，他甚至有那么一刻，忍不住不顾一切的去完成这份请求，就为了那一句“父亲”。
长袍下，一双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妖族的手臂，居然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但是很快，那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宛若钢铁一般无法撼动。
“对不起！”
一句平淡的答复，包含了太多的无奈。
他是临川郡王，代表着军方，身上压的是帝国三分之一的疆域，他有太多无法凭借自己意愿完成的事情。
铿！
一声剑鸣果断而清脆，冰冷的寒光划过长空，刷的横在冷凝霜面前。
似乎对于这样的答复早有准备，得到答复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冷项南一眼，一双美丽而冰冷的眸子扫过一位位足以轻易碾碎她的巨擘，开口道：“要动他，除非我先死。”
“呵呵……小丫头，你可能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一名掌教冷冷开口。
一个气海境的修者挡在他们面前，这不是相当于一只蚂蚁挡一群大象吗，甚至连威胁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是吗？”冷凝霜冷笑，手中寒霜剑刷的架在了脖子上，她再无力，至少也是郡主，郡主的命总还值点钱吧？
“霜儿，不要胡来。”大殿上，冷项南终于无法淡定了。
这是他唯一的女儿，更是他和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依恋，即便他的心再冰冷如铁，也无法坐视自己的女儿当着自己的面香消玉殒。
冷凝霜身后，秦羽呆呆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倩影，眼眶红了，一滴泪落下，他毫不掩饰，也不擦拭。
在这利益熏天的黑暗中，人心如狗的乱世中，能有此一人，足矣。
“我怎么能连累你。”心中一声低语。
一只手从冷凝霜背后伸出握住了冰冷的剑，任凭剑刃划破手掌，一滴滴猩红的血顺着剑尖落下。
“师姐，谢谢！”秦羽贴着倩影的后背，嘴唇抵着冷凝霜精灵般的耳朵一声轻语，而后铿的一声，冷凝霜手中的剑被他击飞，笔直的插在大殿正中间的“光明正大”匾额上不断的颤动。
砰！
在冷凝霜惊愕的目光中，一只手掌温柔而有力的击打她的脖颈上，而后她只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对着她……紧接着，世界彻底黑暗了。
一把抱起昏迷的冷凝霜，秦羽完全无视周围一群所谓的掌教巨擘，径直从众人身边穿过，将冷凝霜放在了远处的一张靠椅上。
盯着那张熟睡的脸蛋，在冷项南惊愕的目光下，他吻了下去。
“没想到，你也可以这么傻。”一声轻语，缓缓掰开那只昏迷前死死抓住自己衣角的芊芊玉手，他刷的转身望向那群傲然的身影，不再回头。
“动手就快点吧，我不想她看见我痛苦的样子。”
简单而霸气，仿佛接下来要承受剔骨之痛的不是他，而是别人一样。
远处，上官笑笑原本准备开口，结果看见秦羽笔直吻下去的时候直接闭嘴了，直骂妙语这丫头瞎了眼。
另一边，面对秦羽这一份从容，楚烈目光闪烁，他在考虑是不是要在拓印的时候动点手脚，否则总有点不放心。
但在最后，他扫了眼大殿上的老王爷，终究放弃了。
别人他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这位老王爷，整个临川郡都没有人胆敢说无视的。
最后，拓印开始了，十几名掌教同时出手，一道道光束从头到脚，开始抽取秦羽体内的印记不断的记录在散布在周围的玉简上。
“啊......”
仅仅一开始，秦羽就痛得忍不住长啸，那一份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每一寸骨，每一份血肉都被这些人粉碎了，而后又重新组合起来，这是真正的剔骨削皮，而且还是每一寸，每一处。
惨烈的叫声从未断绝，但是在场的没有一个人露出鄙夷的神色，因为这一份痛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应该承受的。
一旁，聂天星忍不住转过身去，他没有出手，他实在是再也无法出手。
在他点头的那一刻，他看见了秦羽的眼神，那是一份彻底的失望，以至于没有一丝愤怒与仇恨。
“小月，我做错了吗？”聂天星缓缓闭上了双眼，静静的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吼叫。
殿上，老王爷站起来又坐了下去，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见，眸子中那一份不满。
而冷项南则是站在昏迷的冷凝霜旁边，他知道，女儿的心恐怕已经属于秦羽了。
可是从此以后秦羽几乎也就废了，难道真的让女儿跟着一个废物度过余生吗？
虽然老王爷开口，叫不伤其修为，但是这样的拓印，无异于一场酷刑，又如何不会有影响。
而且他刚刚发现，裂空术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想象，也就是说更加增加了拓印的难度，秦羽要受的苦还要更多一层。
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秦羽到底还能不能抗过来了。
到了后面，秦羽的声音喊到嘶哑，最后甚至已经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份疼痛刻骨铭心，让他想要昏迷都做不到，因为期间疼的昏迷过去几次，结果一旦继续开始拓印马上就会被疼醒。
“不行，缺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被封印到神海中去了。”当众人将秦羽从上到下洗礼一番后，将所有玉简聚齐一比对发现了问题。
众掌教对视了一眼，神海可不是普通地方，这是修者的根本所在，一旦破开最轻的不是变成行尸走肉，也得成为傻子。
但是现在正好裂空术最重要的奥秘部分就被封印在秦羽神海中，而秦羽全身也就神海还没有被他们探查过。
药缸中，秦羽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止不住的颤抖，根本不受控制。
即便神智有些恍惚，他依然听清楚了周围的谈论声，顿时打了个激灵，一想到玄老就躲在神海中，顿时就清醒了一大半。
“我...自己拓印出来。”
秦羽艰难开口，虽然精疲力竭，但是到了这种时刻，他不得不表态，甚至主动点，否则真能被这群畜生给废了。
他现在即便是跪着也得活下去，而且还是好好的活下去。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相信以自己的实力，迟早会超越这群人，到时候今天怎么对付他的，他要一一加倍讨回。
让他们永远记住，即便是蝼蚁也有生存的权利，而不是任由他们揉捏！
“我看可以，神海不比别处，即便是我们联手也不能保证完完整整的拿出来，一旦封印反抗，我们甚至完全没有机会拓印，这小子就会和裂空术一同毁灭了。”有掌教开口。
“没错，我也同意，如果是在神海的话，由本人自己拓印，比外人强行夺取的成功率要高的多。”有人复议，虽然两者都有风险，但是明显后者是上佳的选择。
楚烈皱着眉，没有开口，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回头望向除聂天星外也没有出手的上官笑笑，道：“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幽寂谷有一件用妖骨锻造的可以抽取人神海的灵器，不如上官谷主出手吧？”
上官笑笑手中折扇哗的合上，望向楚烈，毫不掩饰的鄙视道：“我本来以为我上官笑笑已经足够无耻了，没想到你楚烈比我还无耻，人家都说了，要自己交出来，你把一个后辈逼到这个地步还不满足，是人吗？”
“你...”楚烈气急，他的确想就此借上官笑笑之手彻底废了秦羽，没想到上官笑笑完全不给面子，而且还直言羞辱。
但他楚烈可从来不是软柿子，当场冷哼道：“既然如此，我看裂空术取出来后，你们幽寂谷就别想要了。”
“呵呵......”上官笑笑一阵冷笑，毫不在乎道，“用这种方式得来的东西，说的好像我要似的。”
楚烈再度气结，差点直接炸了，这上官笑笑实在巧舌如簧，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上官笑笑居然真的放弃了，不要这十大妖王之一的裂空术。
之后，楚烈总算松口，允许秦羽自己拓印出来，给了他一段休息的时间，恢复元气。
秦羽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矫情，直接开口问各大掌教讨要灵药，表示身体损伤很严重，想要快速恢复必须上等灵药。
众掌教大怒，因为秦羽开口就是千年人参，万年冰火草，全都是一等一的灵药，即便是平时各大教也很难拿出来。
但是一想到很快就能得到传说中的裂空术，众人还是一咬牙拿出了不少压箱底的灵丹妙药。
虽然比不上万年灵草这样奇异珍贵，但是也绝对差不了太多了，这即便是平时宗门培养核心弟子也没舍得拿出来的东西。
秦羽也不矫情，现在更是不顾上什么药性散失了，凡是丹药一把塞嘴里就吞了，凡是灵药直接扔缸里就煮了，看的周围掌教们一阵肉疼。
给秦羽的丹药是众掌教随身带的，有的甚至是保命用的，每一颗都价值连城，现在居然被秦羽当糖一样一把把塞嘴里嚼了。
而那些灵药来头更大，因为太过珍贵，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炼药师才存储了下来，现在居然让秦羽扔缸里直接煮了泡澡了。
“***，这小子如果没把裂空术拓印出来，老子直接将他给煮了吃了，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补。”
有脾气火爆的掌教开口，看着秦羽如此糟蹋的用法，眼皮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