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父女陷入尴尬。
都说虎父无犬子,与妖族斗了大半辈子的冷项南绝对想要一个继承人,当然,前提是他生的是儿子。
他虽然身经百战,战功累累,但是骨子里却还是一个顽固甚至有些封建的中年男人。
征战沙场,血洒边疆,这是男人该做的事,而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孝敬老人。
这种想法,在当年妻子意外死于妖族手上之时,便更加根深蒂固了。
因此,他绝对不愿意女儿成为镇妖卫的,他宁可冷凝霜一辈子做个普通人。
可看着女儿那坚决的样子,他又心知自己是无法扭转其想法的。
思来想去,冷项南只得道:“你加入镇妖卫可以,不过必须从我麾下最底层开始做起,并且你要意识到,在这支队伍里,我是统帅,军令如山倒,你必须得听从调遣!”
冷凝霜面色清冷,望着窗外飘落的树叶,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每次见到父亲,她忍不住想起死去的母亲。
当年她是何等英姿飒爽,在镇妖卫的地位丝毫不在自己父亲之下,而在一次围剿中,若不是父亲冲动执意去追一只受伤的妖族,也不至于身陷两人重围,导致母亲身死。
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无法放下这个心结,两父女的关系也因而陷入僵冷。
冷凝霜沉默着,令冷项南越发不安。
“霜儿,我……”
“别说了,我都懂,就按您说的来吧。”冷凝霜淡淡的说,她的口气生分得就像是跟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话一样。
“唉!”望着女儿的背影,冷项南无奈的深深叹口气。
……
康城南门外,有一处开阔的平原地带,平日里冷冷清清,可这段时间却十分热闹。
开阔的平原上扎了许多帐篷,一面黑底银色的猛虎军旗插在辕门上,随风飘扬。
这里是镇妖卫虎骑骁将冷项南麾下的纳新军营,未来的三天时间里,许多顺利通过武道大会考核,并且有志于成为镇妖卫的年轻人,将会在这里注册并被分配到各营区去。
虽然出发前,二皇子已将他的推介信给秦羽揣上,但秦羽还是决定不要依靠这层关系。
凡事凭实力,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出发之前,和野狗道人和妙语痛饮一番,算是告别。
妙语就不说了,这丫头原本参加武道大会就是半玩耍性质,能否成为镇妖卫也无所谓。野狗道人倒是一心想跟秦羽一起,可惜败得太早,内伤又还未恢复,还无法真正成为镇妖卫。秦羽在帝都给他租赁了一套小宅子,作为他们平时的居住地点,也算安顿下来。
三人依依惜别,秦羽独自前往军营。
这里有很多人,但非常安静,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行色匆匆,神情认真专注,这正是秦羽所喜欢的气氛。
军营门口有一顶临时的帐篷,帐篷外排了至少几十丈的长队,这里就是招新注册的地方了。
秦羽排在队伍最后方,前面的人回头认出他,还笑着跟他打招呼,两人正说笑间,有三个人并行而来,肆意的大声说笑。
“哈,这一次成为镇妖卫是必须的,我堂哥说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一脸麻子的年轻人,他十分张扬,给人以不舒服的感觉。
“是是是,谢哥你的叔叔是镇妖卫把总,堂哥又是百夫长,你们这个家族简直是镇妖卫世家嘛!我们哥俩跟着你也算沾光了,哎,这么多人排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
三人站在队伍外皱眉打量着,最后那个麻脸年轻人笑嘻嘻道:“这有何难?跟我来!”
说着,他大摇大摆带着两个同伴走到队伍中间,直接插队。
看到这一幕,秦羽忍不住皱起眉头。
大家从一早就来这里排队办理注册手续,每个人都很守规矩,自然接受不了他插队。被插队的人,立刻斥责他们。
“请到后面排队!”
众人纷纷附和,指责麻脸,一时间队伍乱了起来,安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
队伍里的骚乱引起前面帐篷内镇妖卫的注意,有人走出帐篷厉声呵斥道:“乱什么?就你们这种德性,进了军营也是被操的料!”
粗声大气,话语粗劣,这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秦羽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
出来的是一位身高八尺的大汉,从头武装到脚,连全身只有一张面孔露在外。
或许是常年征战的缘故,其身上散发着一股凶戾之气,被那双眼扫过,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刮过一样难受。
“百夫长!”
突然有人叫一声,这让秦羽微微有些皱眉。
从小以镇妖卫为目标的他自然清楚,镇妖卫品阶由低到高分为玄铁卫,赤炎卫,神机卫。
而百夫长在最底层的玄铁卫中也算是一个军官级的人物了。
那百夫长的脸上,也是很多麻点,而先前那个引起纷乱的麻脸年轻人在看到他之后,立刻摇手大喊:“利哥,我在这儿呢!”
百夫长皱了皱眉头,大步向麻脸走去:“怎么在这里排队,跟我到前面去。”
麻脸年轻人嬉笑着,冲旁边指责他的人们得意的扬扬下巴,带着两个同伴就往前走。
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被插队的那个年轻人更是懊恼,血气方刚的他毫不留情面地大喊:“您是百夫长,理应律己,为何纵容他人插队?这里真的是镇妖卫营地吗?气有浩然,武无止境,这不是镇妖卫的格言吗?从您身上,我可没看到什么浩然之气!“
他的一番激烈言辞,让那百夫长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盯着他,一股凛冽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散开来。
秦羽相信那股杀气并非是百夫长刻意为之,而是一种骨子里的习惯。
在镇妖卫军营里,上下级之间的关系很简单,强大与弱小,命令和服从,有点像是妖族的世界。
百夫长虽然不算是多大的官儿,但跟这群新兵蛋子比,却也是老资历,他怎能容忍一个还没注册的新人如此跟自己说话呢?
“你再说一遍。”他一字一句的缓缓道。
“气有浩然,武无止境! ”年轻人被百夫长身上的气势吓到,但还是咬牙硬挺下来,“我们大家在这里排队,为何他一来就能直接到最前面?有失公允……”
他话音未落地,大家就看到一条银色光影从百夫长身上嗖地冲出,直接击中那个年轻人胸口。
“砰”的一声,他倒飞起来,如风中落叶一样遥遥坠地。
但在他身体飞起的瞬间,无人察觉一丝灵气悄悄的缠绕上去,快如闪电,似是一道电光!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原本都站在年轻人一边谴责麻脸的人,也都闭嘴不语。
百夫长的实力并不算太强大,大约气海境七重的样子。但是常年的征战,让他养成了杀阀果决的习惯,出手不留情,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他决意要教训不知深浅的年轻人,所以出手必定要年轻人不好过。
只是,此时盯着地上的年轻人,百夫长的眉头却忽然皱起来。
他知道自己出手轻重,按理说,现在这家伙肋骨都改断几根才是,可他似乎除了受点惊吓,别的没什么大碍。
他想起刚才自己出手时那一丝电光,那绝对不是年轻人的力量。他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在队伍里扫视着,厉声问道:“是谁!”
大家都愣住,不明白百夫长的意思。
“是谁敢忤逆我,暗中帮他?”百夫长咬牙道,“呵呵,你们这一届新兵倒是有种,敢跟我斗却不敢承认?好,好!“
他大步走到中间位置,手中挥舞一杆银色长枪,竟然也是个用枪之人。
“镇妖卫镇守十万大山,将一应祸乱大陆的妖族魔族,阻挡在域外,保卫帝国安危,是神圣的存在。刚才有人说镇妖卫的格言是气有浩然,武无止境?我说他说的对,但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们镇妖卫还有一词,叫做服从!服从是你对上司的尊敬,也是对自己和他人的负责。若是人人都那么有性格,战场上我们还怎么拼杀?“百夫长冷冷道,”今天本来打算招纳三十人,但看你们的素养,我觉得很难招满……都回去吧,你们全部不合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小小百夫长权力竟如此大,直接捏住了他们成为镇妖卫的命脉。大家开始后悔,甚至不少人向依旧倒在地上的那年轻人投去一抹责备的眼神。
“到底是谁帮他了,快站出来,别耽误大家报名!“
有人开始高喊,而且这种呼声越来越多。
队伍的末端,秦羽则缓步走出。
“是我。“他淡淡的说道。
百夫长皱眉盯着他,这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声音尚未完全褪尽稚气。但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出手,还不被自己发现,这家伙也有些潜力。
只是对他来说,潜力不算什么,他要的是实力!还有听话的手下。
虽然只是小小的百夫长,但是他手中却拥有决定这群年轻人未来的巨大权力,十几年来在军营之中逆来顺受,百夫长怎会不好好的利用这一次机会呢?看看前方吧,哪一个已经完成注册的人,不是给了他一些好处呢?虽然这么做是违规,但这已经成为潜规则,只要将军不知道,就不会有人追责。
今天本来他要安排自己的堂弟进镇妖卫,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没想到竟然遇到几个不开眼的给他添堵。
因此,百夫长从看到秦羽的那一刻起,心中就打定主意,这家伙绝不能进军营!
“是你?“百夫长上下打量秦羽,冷冷道,”公然忤逆,挑衅长官,你可知罪?“
“知罪?我何罪之有,他又何罪之有?“秦羽冷笑一声,指着地上那人,”他不过是仗义执言,说了大家心里的话,而我不过是出手相助,不想让他还没上战场就死在你手里。你说,我们又有什么罪?倒是您,呵呵……“
百夫长眉头一皱,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厉风爆冲过去,一把抓向秦羽的衣领。
“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了?”他咬牙切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