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推开木门的刹那，整个人却呆住了，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曾经那个天真无邪一般，却又有着无比自信的小姑娘。
穆雅长大了，身体出落得曲线分明，但是那一头发白是怎么回事？
“你？”秦羽惊骇，按理来说，即便千门凡人普遍寿命不长，但是穆雅怎么也还有十年，才会步入千门状态的暮年。
相对于秦羽的惊骇，反倒是穆雅表现得一脸的平静，对着秦羽微微一笑，道：“你靠着一双拳头就能解决一切，我可不行，我只是一个凡人，下任何一步棋，都要耗尽脑汁，否则一步错，步步错，最后的结果就是满盘皆输，你知道的，我是千门门主，可输不得。”
穆雅边说边站了起来，而后娴熟的沏了一壶茶，一切行云流水一般，看上去是如此的超凡脱俗，宛若天上的仙子，看不出丝毫凡尘的气息。
“我这里有上等的灵药，你……”
“你认为会有我们千门弄不来的东西吗？”穆雅自然知道秦羽想做什么，却一口打断道。
秦羽哑然，是啊，若是灵药有用，凭借千门的力量，什么样的灵药弄不来？
“这是命，我都认，你就不用操心了。”穆雅反倒是看得极其平淡，对于自己的一头发白，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满，“生而有之，生老病死皆为循环，命运亦在其中，所以说，命运天注定，倒也不足为过。”
穆雅顿了顿继续道：“但还有一句，叫人定胜天，这是这世上最迷人的一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区区发白，何足挂齿？”
秦羽几次张口，终究无言。
他发现自己和穆雅根本不在一个境界中，若是将心境也按照修者的境界划分，穆雅现在至少也是天境级别的了，识命而不认命。
秦羽同样不认命，但是他却还不识命，就如同一直在抗争，却不知道自己在抗争什么是一样的。
而穆雅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一点秦羽自问，恐怕拍马也赶不上了。
不过他一点也不嫉妒，这是千门中人，以三四十年走完别人一生为代价所换来的。
虽然目光依然无法从穆雅那一头白发上面移开，但是秦羽至少能够保持足够的刻制了。他很清楚像穆雅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同情，那只会是一种无知以及侮辱。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是一场灾难。而对于穆雅来说，恐怕在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她就早已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形。
“你这一次回来为了什么？不会就来问问我为什么一直如此帮你吧？”穆雅笑道。
秦羽苦涩一笑，道：“至少这是我心中最大的疑惑。”
“这没有什么好疑惑的，我在利用你，利用你的愧疚心，感恩心，为我自己博一份头彩。”穆雅毫不掩饰道。
秦羽目瞪口呆，反倒被穆雅的直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过了片刻却又大笑了起来。
“好吧，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又是如何知道，值得在我身上付出这么多呢？”秦羽问道。
这一问，穆雅却得意的笑了，道：“既然我选择了你，你是条龙自然好，可即便不是龙，只要穆雅选择了你，你不想变成龙也得成龙。”
简单而霸气的回答，穆雅如今的自行远胜往昔，这并非狂妄，而是有着十足的底气已经实力的话语。
如此的回答，秦羽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也就是说，穆雅并没有那么神，千门公子的令牌只有一枚，她只有一次机会，她之所以敢这样干。
除了感觉，眼光，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十足的自信。
对于这一点，秦羽算是彻底的折服了。
“好吧，天才的世界，我们凡人果然是看不懂的。”秦羽一声叹息，算是彻底服了。
而后，他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抬手一翻，取出了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一盏残破的灯。
穆雅看见的第一眼眼睛就亮了，一把抓住画像，望着秦羽道：“这就是你当日在都天恶域依仗的那盏灯？”
秦羽点头，他知道瞒不过。
“这盏灯在你体内？”穆雅瞪大了眼睛推测道。
看着穆雅的样子，秦羽不知道为什么，却不想隐瞒，点了点头，道：“对，这盏灯是我从地府中带出来的。”
“那就难怪了，若是出自哪地方，就不足为怪了。”穆雅喃喃道。
听着穆雅的低语，反倒是秦羽有些吃惊了，道：“你知道地府？”
“这有什么？”穆雅理所当然道，“地府，众神，神战，这些湮没的历史，对于千门来说都不是秘密。”
“这盏灯名叫九天十地灯，不过因为出自地府最为恐怖的深渊，所以又名地狱灯。据传当年神战，此灯差点灭世，众神败退，与之脱不了干系。”
穆雅三言两语，听得秦羽彻底傻眼。
“神战真的发生过？”虽然已经见证了那片战场，可秦羽一直认为那只是两个极其强大的势力碰撞罢了，他从不认为这世上有神。
“当然存在，只不过在众神的眼中，我们这些人都只是猴子罢了。”穆雅哂笑道。
“那地府呢？也是猴子？他们打败了神。”秦羽追问道。
穆雅摇头，道：“神是不会败的，地府一战没落，最后点燃了地狱灯，燃烧九天十地，众神损失惨重，这才退走。”
秦羽呆住了，看着地府中的情形，他本以为是两败俱伤，没想到地府居然打得如此惨烈。
地府到底有多强大，秦羽到现在都难以想象。
他实在不知道，如果众神再度降临，又有谁能够阻止？
“神到底是什么？”最终，秦羽还是继续问道，他不明白。
曾经他一直认为所谓的神，就是修炼到巅峰的修者，好比洛天神，好比妖皇。
“神只是一个称谓，即便是在神战中，也不曾有真正的神灵，之所以被称为神战，那是因为在众神的背后的确有一尊神灵，不死不灭，永生永世即为神。”穆雅道。
“杀不死？”秦羽震撼道。
穆雅摇头，道：“不清楚，千门记载虽然详细久远，但终究超不过人族的历史岁月，神诞生于万族，那个时候的人族只是还只是奴隶而已。”
秦羽听着感觉无尽的遥远，终究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道：“我就是想知道，这地狱灯到底有什么样的因果？”
穆雅闻言，拿过画像，而后玉指落在了画卷的中央，道：“看见没有？地狱灯没有灯芯。”
“什么意思？”莫名的，秦羽感觉背后直接冒出了冷汗。
“知道当年地狱灯是被怎么点亮的吗？”穆雅问道。
秦羽摇头，他只看见了神战后地府的惨状，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
不过有一件事他却觉得穆雅说的可能不对，地府并未彻底凋零，至少他曾经还见过那个无上强者，地府似乎并未断绝，还有一部分人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存活着。
“地府之主以身为灯芯，点亮了地狱灯。”见秦羽摇头，穆雅淡淡的给出了答案，“我不知道使用地狱灯有什么小因果，但大因果绝对就是灯主化为灯芯。”
秦羽闻言身体没有来的浑身一震发寒，化为灯芯？然后燃烧自己点亮世人？
至少地狱之主是这样的。
但那是地狱之主，活了这么多年，秦羽没有一步就靠着这芸芸众生的帮助活下来的，更不曾接受过他们任何的恩惠，让他以自己的性命为这些人换来光明，办不到。
秦羽从小到大只感受到了这世界的冷漠，以及绝对的弱肉强食。
他所知道的，所看见的，都有其阴暗的一面，根本就不存在圣人。
若真是的要找一个，那无情至尊可能算一个，无情至尊一生为爱而生，除此之外无欲无求，所以能够做到。
而其他人呢？强大的为了天下，弱小的为了个人，一个个利益熏天，为了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可能……真正值得拯救的唯有凡人吧。”沉寂了良久，秦羽淡淡道。
在他看来，反倒是那些最软弱，最无力的凡人因为没有力量，反而还保持着人该有的本性。
“你不愿成灯芯？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到了那一步呢？死你一人，成全世人。”穆雅颇有兴趣的问道。
秦羽冷冷一笑：“我只为身边的人流血，世人与我何干？”
“哈哈……哈哈……”穆雅似乎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止。
“你笑什么？”秦羽皱眉。
“我笑曾经一个抱着除魔卫道，斩妖除魔，历尽千辛成为赤炎卫的人，居然成为了今天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穆雅笑道，声音中却没有丝毫的嘲讽。
秦羽冷笑，并未否决。
的确，曾经的他并不是如此，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人，但这才是活得最真的自己。
穆雅似乎笑够了，目光望着窗外，突然变得感慨起来，声音迷离道：“同样是在这间房子里，同样是千门门主和千门公子，千门门主问过同样的话，而当时的千门公子给出了和你一样的答案”
秦羽一愣，这倒是他没有想到的，忍不住问道：“结果呢？”
穆雅看了以秦羽一眼，悲伤道：“结果千门公子为了守住一座与他毫不相干的凡人的城池，流干了最后一滴血，那城里面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里面有的仅仅只是数十万凡人的性命，在大多数身居高位的修者眼中，他们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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