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摆头寻找,什么也没看见。
安慕急中之智得逞,猛力一挑,将这人掌中棍挑飞。再一棍砸在这人肩头,这小子顿时龇牙咧嘴,边跑边喊:“有种你别走,看老子收拾你。”
安慕对武氏大吼:“还不快走,回五福寺去。”
武氏忽然醒悟,当即带着儿女给安慕跪下:“多谢恩公救命。”
“快走啊,他们再来,有我顶住。”安慕将她扶起。
武氏拉着一双儿女飞也似的跑进了五福寺,赶紧寻找韩皂。
等她找到韩皂,出来看时,安慕已经被十几个无赖围在中心,滚在地上,挥舞棍棒鏖战不休。看样子,安慕已经浑身受伤,难以抵挡。
毕竟才十四岁,力气还没长成,哪能扛得住这些惯于斗殴的地痞无赖。
韩皂飞奔而来,劈手夺掉贼众一根木棍,吼声如雷:“兵曹吏韩皂,尔等跪下受绑。”
话到棍到,两棍下去,将两名无赖直接打昏死过去。又砸几棍,十数名无赖滚翻一群,哭爹喊娘。
领头那个调戏武氏的家伙,看韩皂身材奇高无比,稍微愣怔,但毫不示弱,跟韩皂对打。
约略二十余合,韩皂耐不住性子,也不看他怎么砸,直接朝他胸口近身。右肩被对方砸中,强忍疼痛,已经到了他胸口,用肘死命一捣:“去你娘的。”
这小子顿时倒地,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草拟娘。”
恰在这时候,姬棕闻听大槐树下打起来了,赶忙出来看,竟然是安慕救人挨打了。
姬棕怒不可遏,上来封住倒地的小子,就要开打。
韩皂急忙劝住:“兄弟慢来,切莫打死他。”
姬棕将那小子拉起来,一脚蹬在他屁股上,“噗嗤”一声,被蹬出去三丈开外,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狂喊一声:“杀人啦。”再无声音。
韩皂急忙跑过去看,小子整个脸颊被路面磨烂完,红肉茬子和着泥土,不成样子。估计是晕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也就不管他。
不久,有人跑来,将这小子抬起就跑。他们已经认出韩皂乃兵曹吏,号称飞焰灵官,哪个敢惹啊。人家不追究咱就算烧高香了,一跑了之。
韩皂过来,对着安慕深施一礼:“小兄弟救我妻小,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韩某愿与你结义为兄弟,世代交好。”
安慕这时候,哪儿都是疼的,一瘸一拐过来,对自己武技不行面有惭色,红着脸说道:“某乃姬棕家奴,怎敢与白丁良民结义,不敢高攀。”
姬棕一听这话,老大不高兴,吼道:“你从来都是我兄弟,什么时候将你按奴才对待过?再敢胡说,小心掌嘴。”
韩皂哈哈大笑,来搀扶安慕坐地休息:“某家飞焰灵官韩皂。救命之恩,我韩皂及武氏永生不忘,稍微歇息,随我到县城,我等三人一起结拜。我就算拼尽家资,也要将你的贱籍改掉,兄弟尽管放心。”
就这么,三人到了韩皂家里,结义为兄弟。韩皂当时二十七岁,姬棕十九岁,安慕十四岁。
因安慕救武氏于五福寺古槐之下,又都善使棍棒,号称槐荫三梃杖,也称槐荫三杖。
韩皂还专门请托洪炉坊,打造了三根一般无二的赤铜赶山棒,也叫赶山铜杖,都是六十二斤,每人一根。
韩皂、姬棕挥舞毫无问题。当时安慕还小,勉强舞动几下。直到十八岁,才能够像韩皂、姬棕那样随意挥舞,所向披靡。
三年后,韩皂果不食言,积攒、借贷银钱,托人将安慕贱籍销掉,改为良民。并在沈丘分得十数亩田地,有了耕作的土地。
这些土地,安慕托人耕种,自己只收取稍许能够果腹的粮食。平时还跟姬棕游走江湖,拜师学艺。
到姬棕二十五岁时,看安慕已经二十岁,与韩皂一道,为他举行了成人冠礼。安慕对两位哥哥感激不尽,誓要为两位哥哥赴汤蹈火。
从此,姬棕勉励他好好种田,娶妻生子。自己远游他方,还要继续习武,也就与他洒泪而别。
后来,姬棕移居扬州,至今十五年来,安慕已经三十五岁,姬棕只是每年正月到沈丘看他们。
问到他具体做什么,总是推说继续游学武艺。事实上,看样子也是贩卖什么货物的巨商,只是他父亲、大哥都是朝廷命官,不敢对任何人说起。
安芳比安慕小七岁,比安芝大八岁。安芳十九岁时,跟少主人远游学文,恰到五福寺住了一段,巧遇大哥安慕。
安慕此时务农六年,已经娶妻生子,拼了田产卖完,也要给妹妹改掉贱籍,成为良民。但是十几亩地卖了,钱还是不够。
韩皂听说,再次借钱,为安芳改了贱籍,并与安芳也结义为兄弟。
这时候,安慕没地可种,怎么办?
有的是办法。自己一身武艺,干点啥还不行啊。于是就到城中街坊、肆市之中转悠,什么紧缺,就借钱倒腾什么。因此,他这八九年经商,就没有专攻哪一行,就这么杂七杂八贩卖。
第二年,安芳二十岁,安慕二十七岁,韩皂四十岁,韩皂经了望霄平贼大战,功劳巨大,在沈丘地面如日中天。被封为朝廷正官,品阶是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当了沈丘县西厅尉。
被封官之后第二年,又被颍州刺史曹继本举荐为颍州司马,品阶为正六品下的昭武副尉。这年六月,领过了朝廷的职田米,为了对望霄、苌度表示感谢,带着义弟安慕、安芳,到义成军来拜望二老。
哪知道望霄、范丹、苌度都已归天,疼得韩皂嚎啕大哭。被陶社、琴雉、乐凤、机巧接住,好一番亲热。他们都是三老的弟子,拜过师的,还因为跟随三老征战,都成了朝廷正官。
又将高标、东韭儿叫来,说起来过往情形,无不感慨万端。
这时候,宁武山、楚瑶娘与他们撞在一起。也与韩皂、安慕、安芳一见如故,楚瑶娘了解到安芳的情形,生出一个意思,叫宁武山娶她为妾,生孩子,传香火。
安芳二十一岁到宁府,几年下来,连生三子,现在最小的都会跑了。
说起大哥安慕最后一次到宁府,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当时,安慕身边带着一个人,似乎是做生意的伴当,但安慕对他很敬重,甚至于唯唯诺诺。安芳叫下人给他们准备了几个盘子,那人每问一遍宁将军,安慕就给他吹捧一遍宁武山。
他们吃了酒,当晚就没停,非要赶程,说生意上时间紧迫。
这时候,安芳想起两人的言行举止,才发现不妙。安慕自十岁开始跟随姬棕,往来各地拜师习武,一直到二十岁,在青春年少长达十年之间,学得了一身武艺,没有怕过谁。安芳觉得疑点有四个。
第一个疑点,他从不巴结讨好谁。武艺不敢说没几个能敌,至少他平时行商,从没有对任何人唯唯诺诺。总是谈笑风生,豪爽仗义。这次对这个人却低眉顺眼,人家说一句,恨不得巴结三句。这就怪了?
再一点,大哥经商,虽然也有些是凭宁武山的关系,但大多数情况,还是看各地紧俏物资而长途贩运。每年过了年,至少进三月才行动,这次怎么二月多一点点就急吼吼连夜赶路?
还有一点,大哥一边喝酒,似乎胳膊不太顺溜,是不是被这人控制着,故意来宁府套取什么话的?
最后一个疑点,就是每次来,都带着徒弟韩郢。这孩子是韩皂的养子,续娶夫人带过府的孩子。这次,身边并没有韩郢。这又是为什么?
安芳说完,已经浑身哆嗦,哭着叫宁武山及众位英雄一定要找到安慕,可不敢让他出什么状况。
众人听了她的讲述,一个个陷入沉思。看安芳的情形,没有什么假话。再者说,安芳进宁府,还是楚瑶娘做主叫她来的。难怪她对楚瑶娘是敬重的,也是很看好的。
宁武山听完,回想一下这么多年来,安慕的情况,的确跟安芳说的一样。
他站起来,对众英雄抱拳:“羡之最后一次来,绝对出了问题。要不是有航追到我宁府来,我家还蒙在鼓里。好险啊,感谢各位好意。”
苌丁说道:“我们义成七少始终都相信伯伯和伯母的为人,所以,力主来你府上面议。果然不是黎阳县令所说,安慕并非仗着你们在做生意。”
柴署也说:“我们从小被伯伯、伯母带大,就如同亲生,怎么都不相信你会跟李师儒有什么瓜葛。看来敌人设计了好大一个圈套,真的很险啊。”
安芝听到这里,禁不住泪流满面,过来对姐夫道歉:“哥哥,刚才安芝错怪你了,要打要骂,请随便来。”
宁武山扶住她,开玩笑道:“这么美丽的佳人,哥哥再也不舍得打你一指头。真的要按刚才逼我,可就完蛋咯。”
张涯哈哈大笑:“好啦,好啦。香云、素玉夫人、宁仆射都消消气。既然理清了头绪,今晚畅饮。经一夜思量,明早计议。采取个计策,找出韩皂、安慕,什么都明白了。再设法剿灭李师儒,为枉死的众人报仇雪恨。”
漆雕又也说:“今夜啥子也莫说,明晨集中行动,就以五哥说的办。”
宁武山再次感谢众位,一一让老少英雄坐下,一一敬酒,好不快乐。
酒席宴间,漆雕又与有航耳语,叫他趁机良机,如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