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拾是被窗外的风冻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看向敞开的窗口,愣了三秒,才看向床边不远的椅子上坐着的黑影。
“南一?”
“嗯。”
“你回来啦。”
“嗯。”
南一站起身,起身将窗户关好。
屋里的风立刻小了,阁楼狭窄,北拾睡在床上,南一没地方去,又坐回了椅子上。
北拾坐起身,轻咳一声:“你查到了什么?”
南一低声道:“我看见了朱教授的助理。”
“朱教授的助理?他没死?”
北拾眼中满是疑问,难道他没死?
那场爆炸几乎可以说是毁天灭地,他们飞出那么远,都能感觉到那巨大的震撼,他怎么会没死。
“他应该没死。”
南一的话让北拾心中升起了疑问,什么叫应该没死。
那你说看见朱教授的助理是怎么回事。
当初在白云城,除了被关在实验室的十二个孩子,只有三个活人。一个看门的哑叔,一个朱教授,一个他的助理。
助理很少说话,他就像一个影子一样,跟在朱教授身后。
大家对这个助理很少注意,几乎所有的注意力,愤怒,和怨恨都在朱教授身上。
是朱教授隔段时间要抽一次血,每个月还会将人带去实验室做检查。
虽然大部分事情都是机器人在做,可大家更恨能指挥机器人的朱教授。
反而是那个助理,几乎因为他微弱的存在,根本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他。
南一轻轻叹了口气,按了按额头,他的声音带着些疲惫和怀疑:“我怀疑的是助理死了,而朱教授没死。”
“什么?”
北拾猛地站起身,声音尖锐而刺耳:“你说朱教授没死?”
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明明朱教授是死了的呀?
南一冷冷地嗤了一声,好像是在提醒北拾的声音有些大,楼下传来了一声咒骂。
北拾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可能惊扰了邻里。
他起床根本不用挪步就蹲到了南一面前,看着低着头的南一,北拾压低声音问道:“你确定朱教授没死,那助理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助理,也住在这边。”南一站起身,开了一半的窗口,指向黑暗中的一个地方。
“我开始只是怀疑,并没有想到会遇见他。”
想到那天的情形,南一不寒而栗。
他差一点点,就和助理迎面走到一起。
“你知道,我们当初在白云城,有一次朵朵给我带了很好吃的糖果,说是送物资的叔叔给她的。”
北拾想了想,确实有一次,朵朵给他们带了糖果。
朵朵和他们不同,看大门的哑叔喜欢她,而朱教授好像也很忌惮哑叔。
哑叔允许朵朵在阳光下行走,去后山种菜摘花,朱教授虽然不高兴却也没有阻拦过。
那次送物资的叔叔给朵朵糖果的时候,朵朵三岁。
三岁的朵朵说话不是很清楚,穿着哑叔给她买回来的小裙子。
那天运输机送食物来的时候,就停在顶楼上。
哑叔刚好带着朵朵在顶楼看云朵,开运输机的叔叔见朵朵很漂亮很可爱就给了她一把糖果。
北拾记得很清楚,一把糖果,十一个。
朵朵数了又数,总是数不清楚。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怎么把是十一块糖果分给十二个人,是一件很难算清楚的事情。
那一天,他们都站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朵朵,将糖果排成两排,在那边计算着。
南一哥哥一个……早早一个,晚晚一个,北拾哥哥一个,雨滴滴一个,到这里就结束了。
朵朵不相信似的数了三次,也没有朵朵的。
那一次,是云朵朵人生中的一次转折。
以前,哑叔知道她会带东西给屋里不能出来的小伙伴,都会准备最少十二份。
哪怕是一片叶子,也要准备十二片。
多的都是朵朵的,如果刚好十二个,就大家一人一个。
从朵朵出门,到朵朵回来的一段时间,大家都会靠在门口,热情地讨论着朵朵这次回给他们带回来什么。
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让大家分外渴望,不管朵朵从外面带进来什么,对他们来说都弥足珍贵。
这一次,十一块糖果,却让朵朵为难了。
她怯生生地站起身,看看房内眼巴巴看着她的哥哥姐姐们,只能找南一。
“南一哥哥,你看,只有十一个。”
她蹲在南一的房门口,将糖果摆出来又数了数,还是十一个。
朵朵委屈极了,怎么会十一个呢?哪怕你给我六个,我一人一半也好分,为什么不是六个或者十二个,一定是十一个呢?
南一从洞口伸出一只手,捻了一粒糖果,剥开糖果,留下糖纸,将糖果又从洞里递出来,塞在朵朵微张的小嘴里。
小朵朵眼中含泪,脸上却带着笑。
原来南一哥哥不喜欢吃糖,他喜欢包糖的糖纸。
朵朵欢欢喜喜和哥哥姐姐们分糖,给糖果的时候都不忘记叮嘱一句:“你吃糖就好,南一哥哥没吃糖,你把糖纸给我,南一哥哥喜欢。”
那一次,除了南一,大家都吃到了香甜的糖果,只有南一,他得了十一张糖纸。
北拾看着南一从兜里掏出一叠糖纸出来,在月光下慢慢展开。
“我看了,这种糖果,只有金星有。是属于金星的特产,别的地方很少出现。”
北拾疑惑地捏起一张糖纸看了又看:“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和金星有关系啊。”
糖果是可以流通的,就算是金星特产,也不能保证别的星球没有。
南一一张张收拾好糖纸,叠好,珍惜地塞进兜中。
他问北拾:“你去实验室,有没有留意那些实验器材。”
北拾茫然地摇头,他们每年会去实验大楼那边体检两次,每次去大家都是惶恐不安,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别的东西。
“我在那些实验器材上发现这些字母。”
南一用手指,在面前的矮桌上,慢慢临摹出几个字母。
北一定定看着,越看越熟悉,他好像在哪里看见过这些字母。
他神情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什么在他心里即将破晓而出,却又被什么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突然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我在咔咔身上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