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又说到了其他的事情,宋执梳很想让商撰屿出去走走,但是他对此很不感冒,甚至有些抗拒,她也不勉强,只不过是和他约好,冬天之前一起出门去看电影。
商撰屿答应了。
正值中午,宋执梳显得很开心,便兴高采烈地下楼,去给商撰屿端饭。
这些事情商撰屿已经不想让她做了,但是宋执梳还是觉得小心为妙,毕竟商宥不是吃素的,如果想要让商撰屿平安,他们还是不能打草惊蛇。
或许是太过于在意了,她今天下楼的时候,罕见地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商宥和他旁边的薛光斐。
他们两个合体的时候,宋执梳都不会主动看他们一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今天,她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愤的不对劲。
大厅安静地落针可闻,厨师长在给她递餐盘时,都小心翼翼地没有让餐具发出声音。
宋执梳接过,转身上楼,把脚步放的很轻。
但是她还是没有忍住往他们两个那里暼,却直接对上了薛光斐的眼睛。
那双曾经流光溢彩的眼里,如今却满是疲惫,还夹杂着被强笑潦草掩盖的惊惶与恐惧。
而如今主动选择和宋执梳对视,似乎是她最后的选择了。
宋执梳皱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大着胆子回头,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商宥,却直接和他笑眯眯的眸子撞上了。
他毫不掩饰地、直勾勾地盯着她笑,那笑容很大,在商宥的脸上,简直就到了诡异的地步。
宋执梳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匆匆转身上楼,没有再理会刺在她背上的视线。
她心里慌慌的,觉得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对劲了起来,这种慌乱感在她看到了商撰屿之后才缓了一些。
商撰屿看出来她下了一趟楼之后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问怎么了。
宋执梳有些木讷地把刚才简单平淡却又诡异至极的画面讲给他听,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让她自己都觉得过于敏感了。
不过她自己更希望是自己敏感了,因为听了她的话之后,商撰屿轻轻皱眉,眼里沉凝了许多。
他低声让她冷静一下,没有什么事情的,甚至花了一下午时间教她弹钢琴,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却仍然没有什么作用。
晚上,宋执梳躺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叹了一口气,坐了起来,开始靠着窗边发呆。
蓦然间,她似乎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那根本来就一直在紧绷的弦更是紧了。
这个时间段,还能有谁上楼?
她的脑海里有两个名字在不停地蹦哒,但是还没有等确定好是哪一个,脚步就在她门前停了下来。
安静,沉寂,落下的一粒灰都像一块巨石投掷在地板上。
宋执梳紧了紧被子,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盯着那扇没有被月色拂照的、黑漆漆的门。
她自己的呼吸都显得很聒噪,让她的思绪一团混乱。
但是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因为她感觉到了有一抹直勾勾的凝视,正透过门,恶意地盯着她,让她的后脑勺一阵发凉。
她心跳如鼓,垂下眼眸,把自己缩起来,忍住下床直接出去硬刚的欲望。
就在她最难捱的时候,她听到了旁边的房间开门的声音,以及紧随其后远离她门前,靠近商撰屿房门的脚步声。
宋执梳一下子抬起脑袋,翻开被子,心里虽然很急,却沉下心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把耳朵贴了上去,不放过一点细节。
但是她还是听不见。
她心下焦急时,另一边的对峙的气氛也像是利剑高悬。
“商宥”斜睨了一眼旁边的门,弯唇冷笑了下:“商撰屿,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她听不到又能怎么样?你真以为这样她就会安全吗?”
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又忘了,商撰屿,你自己本身就是不幸的,没有人会把幸福带给你,只有你把不幸带给别人的份。”
商撰屿黑着脸,阴冷的视线盯着他,宛若一条毒蛇缠着人厮杀。
但是“商宥”完全不在乎。
毕竟,他们是一体的。
就算已经过了十几年了,这个事实还是改变不了。
可是他早就被这副身躯滋养出来的冷血的高傲又让他觉得唾弃。
他怎么可能会是这么一个残缺的人的分身呢?
他明明可以拥有英俊的外貌,健硕的身躯,数不尽的财富,拥有永久的美满人生。
而不是像一只老鼠一样,整天躲在阴沟似的二楼,生命不止不休,自尊与灵魂却早已经像暗夜里的孤火被吹灭了。
商撰屿冰冷开口:“你把他弄哪里去了。”
他的嗓音没有很清澈了,低沉得像紊乱混浊的唱片,又像寂夜下水龙头猛地滴下的一滴水。
他问的是真正的商宥。
“商宥”听懂了他在问什么,却眉梢一挑,故作惊讶:“你在说什么呢?我就是商宥啊。”
他一笑,压低了声音:“商撰屿,你不会以为每年的那个特殊日子,只有你会变得更强吧?”
他说着说着,隐隐激动起来,最低的分贝却说出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狠狠的话:“我也是啊,我等了十几年,终于彻底把他给吞掉了。”
“现在,我就是真正的商家家主了,不是你这个无人在意的神经病,而是我,有无数光环加持的我!”
商撰屿冷悚的眼神紧紧掐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疯子。
商宥被这个眼神惹毛了,连锁似的,他又想起来了更让他恼火的事情,有些失控地喋喋不休:“所以呢…为什么?为什么你都这个样子了,还会有人喜欢你呢?”
他阴鸷疯狂的眸色暗暗地落在了商撰屿身上,嗓音冰凉:“明明你一无所有,只是一个毫无优点的精神病,凭什么还会有人喜欢你?”
他早就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