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重山峦不是空山,仍有鸟鸣,溪水之声鱼儿戏水之声,隐隐又可听到山间兵甲轻响,茫然的人儿并未察觉到它真正的暗潮汹涌,或许这也是她最好的归宿。“我明白。”
那人儿看到了他瞳中一闪而过的情绪,酸涩了心窝。她在从未在这人眼中看到过自己,但刚刚她似乎感觉到了这人因她而起的波动。正好的风儿吹着,阳光铺洒山间,迎面而来的空气新鲜带着草药的清香,似乎隐隐还含着面前人身上的幽幽暗香,挺好的……
莫远汐看着那人儿离去的身影,总觉得那么寂寞。“我知道小谷是无辜的,却还是忍不住那么对她,我真的很不好。”
谢嘌呤无声靠近他一些,冰蓝的衣衫遮去了外表的几分柔美显出了神色中的漠然。
莫远汐感觉到他靠近,心中暮然觉得暖暖的,释然的摇了摇头朝他嘻嘻一笑“我没事。”
千行收回目光走到沐辰身左后半步止步“大将,你所来是为何事?”
沐辰没有看他,他依旧看着脚下深崖万丈。良久沉声响起,几人倾耳倾听“你们知道玄冰吗?”
三人闻言觉得奇怪,谢嘌呤与千行相视一眼,转而便知沐辰另有目的。千行思量一下,这玄冰他倒是听说过“玄冰据说是大陆上最冷的冰,千年不化,聚寒聚阴,所以玄冰不止冰寒更是带着股入骨的阴冷。”
沐辰点头“聚寒聚阴,冰花千年不落红。”千行不知他此言何意,却知这话中意思,料想莫远汐大概不知此意便道“大将是说这玄冰可瞬间冻花,花千年不败且色彩依旧。”
果然莫远汐恍然的哦了一声。谢嘌呤看向沐辰,听他下文。
自水榭庄园后山是看不到城主府的,但沐辰仍将目光投到东侧远方。“这片大陆只有一处玄冰脉,史人曾发觉却无记载,因此世人少知。”
沐辰凤目沉静,深不见底的瞳中依旧什么也看不出,却莫名的三人心底皆是一颤,那低沉的声音响起,众人听着油然而生一股心慌之意。“那唯一一处玄冰脉便在我们脚下的月城。”容不得几人惊讶,接下来是足以让他们震惊的消息。“月城城主府。”
那人似乎不想停顿,但他还是微微顿了一下。“我们想见的人现在就在城主府,城主府底的玄冰脉。”
千行已经不震惊了,或许是震惊过了头反而冷静了。他手没有颤抖,甚至他的目光连波动都没有,但他却是瞬间就明白了大将口中想见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内心是不是沉重的压抑不住,他听到了谢嘌呤微微沉重的呼吸和莫远汐惊呼,接着四周安静了,仿佛世间都安静了,天地却一片苍凉。
沐辰在这片死寂的静中转身,他与千行擦身而过,与谢嘌呤、莫远汐擦肩而过,脚步毫无留滞。他开口,几人立刻被他吸引而去,似乎在这个时候他们潜意识里想找个依托,但他们没有如愿。那人声音中实在含了太多太多却藏的太深,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过些时日,想看看的就去寻我。”
声音随着脚步越行越远,几人即使再坚强,在这一刻的内心都是说不出的杂乱、沉重、压抑、苦涩、挣扎、害怕、绝望……太多太多说不出的情感,这一刻如刀子一般挖戳着心脏……
长庭回廊池间雅亭,入冬的蔷薇早已凋谢,但被人打理的很好,一股唯美的意境。棋罂亭,这里还处于庄园前庭,花间两人立于亭间,亭间正中一副棋盘,然而两人好像未看到一般,立于亭栏座椅前,更似游人赏花话谈。
其间一人绮丽的宝石色深蓝衣衫,冷凌而立,连带着周身空气也一片冰冷傲然。“这沐辰少说也是富可敌国,枉我还为他买盔练器。”想想刚才隐了身份从水榭庄园大门而入,一路上庞大的出资,当真想不明白为何还会有那么多真正的游客闲来无事便来游玩。
一支蔷薇枯藤斜露生出,枝头一人立于花旁看满池白莲,晶莹如白雪无疵无暇。“乱世前的平静只会掩藏着更加无法预料的汹涌,棋子可为万物,不可或缺。”
那抹深蓝看向他,剑眉撩起更甚了他的冷凝“金钱也可做棋子?映月是在为他说话。”
那人白衣清薄,不见声色,身旁的枯枝似被他渲染,失了孤意尽显风华。“他不需要。”
尉迟零谦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回答,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回答。“沐辰竟然能赢得你独特的在意,虽然是意料之中却又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他说的是实话,但是他并不想说,却不知为何还是说了出来。他剑眉紧蹙,冷瞳沉下,这让他很不舒服。
重映月没有看他的神色,却也似乎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沐原这次的计划极为凶险,你要小心。早日将病养好。”清薄的话语轻轻缓缓带着微微的停顿。
尉迟零谦看着他,手中精美的八音盒微微转动,这人知道他不想与他人交葛太多,但是他刚刚的话…尉迟零谦瞳中轻闪出口的话依旧冰冷如他。“你还真是清薄。”为了沐辰竟这般收拢他,若非薄情之人怎待他如此,若是薄情之人又怎会待沐辰如此……
重映月看着白莲的圣洁,似乎没有感受到尉迟零谦瞳中闪过的思绪,似乎他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眼中光景,来来去去不留色彩,他又如何不知已入这红尘又如何抽身。“我回雪山期间寒衣会留下。”
尉迟零谦没有看他,他隐隐能察觉近几日的凶兆,却也知道重映月是必须要回去。“你让弈墨去了百花谷,我相信你自有用意。不过芸姑娘大可以随你回去。”
重映月轻嗯了一声。这池白莲的圣洁,那池红莲的燃烧……
回廊曲水一人黑衣加身,丝毫不见黑的沉稳,尽穿出一股猖狂张扬。他抬腿坐于回廊木栏上,长的肆意的黑发,铺洒在身后,垂过木栏迎风而落。看着不远处棋罂亭内两道身影,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不由向着对面的道“小芸,你说公子是不是有些不同了?”
慕容芸斜坐围栏上,闻言挑眉“大哥还能指出这方面意见?”
慕容寒衣抹了下鼻尖,回头看她“这感情之事我是不太懂,不过这直觉我还真是不错。”
慕容芸看了眼那方雅亭,轻笑摇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公子依旧是公子。”
若单说这性格,慕容寒衣和慕容芸倒不愧是兄妹。
慕容寒衣闻言也不再思考这些并无用处的事,他本肆意猖狂,经沐辰一语点通后豁然开朗,只是这些感情事他还真的不知如何下手。“过几日便是月圆之夜,公子此时回雪山定是为了此事,这里交于我,你尽心将公子照顾周到。”
慕容芸瞳色微沉“自然,这几日你也小心。”
慕容寒衣闻言不由大笑,他一跃而起,黑衣黑发随着他的身姿飞舞轻扬,尽是张扬与猖狂。“无碍无碍!”
慕容芸挑眉,感受着他放开的气场,唇角一抹笑意。担心是多余的……“看来我要提醒大哥一下,郸城飞雪月的嫡宝鉴当在今日已经进入正式阶段,邯城桃花坠因你放出的消息也已经开始张罗。”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慢幽幽开口“大哥啊,你看林凌都去了寒衣调,这期间我尽在雪山,小墨也不会从百花谷出来,那你说这两个地方……”她看着慕容寒衣瞳中的意味一瞬间萎/靡,唇角的笑意轻扬,愈发英气逼人。
慕容寒衣见她如此喜欢看他吃亏,只能摇了摇头,叹声“自作孽不可活。”
寒衣调庆典早已结束,只是这些参加寒衣调庆典的江湖人,显然有些是为了一见羽少爷而来。羽少夜仅在庆典开始之前露面一次,庆典期间主管言其身体不适在花亭静养。庆典结束他们依旧留在玄城,却迟迟得不到羽少爷的消息,只从寒衣调主管那里得知羽少爷被迫去了南方一处隐蔽的山谷养病,不知归期。水嫣然虽一介女流,但只凭她在寒衣调的地位与权利,众人也无法说出不满之意,因此寒衣调倒也相安无事。
但是这几日总有一些不明身份自称江湖人的一群人前来,这两日更是胆大,今日简直可称无所顾忌!
水嫣然的笑落落大方永远都带着一股沉稳温婉之意,她依旧一身宝石的蓝色霓罗,犹如天上仙霞不可亵渎,再粗俗的人在他面前也永远温声温气,这是她独特的魅力。“我看诸位这几日不间断的前来却从不入室一坐,可是等着诸位的姑娘还没有对镜捏黄花。”她轻轻一句话四周新来的客人便明白了对方来历不明、目的不纯。
前庭一群人大约十五六人,黑衣黑剑,满脸的猖狂傲意,为首那人闻她此言鄙夷不屑之意显而易见。“风尘浪荡之地,大爷我们见识过的多了,不过风尘女子,如此地位低微,等着我们只会让大爷觉得恶心!”江湖人的打扮模仿着江湖人的话,但到底不是江湖人,学不出江湖人的味道。
四周客人显然更知了他们目的,他句句享尽烟花,却不知这‘等着的姑娘尚未对镜捏黄花’乃是烟花之地所言你心中要等的姑娘还没有打扮之意。
水嫣然依旧笑的落落大方,这里不同于烟花之地,这么多年的老顾客自然多不胜数,似乎还未见过水美人的脸色微微变过。“那诸位可曾告知小女子是为何事而来?小女子这里不才,但是弹歌唱曲的整个帝国也数我寒衣调最好。”她这句话已说了无数次,却都是时机正好。她永远都是这般进退知度,得体大方。
但那几人显然不想再与她纠缠,那为首的人冷哼一声,脸上的不屑溶于阴沉竟生出一股扭曲之色。“少废话,羽少爷现在何处,这么故意不见你又如此欺欺瞒瞒,到底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水嫣然瞳中微闪,面色依旧不变“我想诸位误会了,我家老板出门远游,怎有故意不见之理。”
那人的忍耐似乎终被她磨光,再不耐与她多言,抬手一剑直劈入身边精致的青瓷,剑未出鞘,剑气滑过,青瓷竟直直被他斩开,切口平平整整,那巨大的青瓷直滑落地上,摔得粉碎。也在这粉碎声中,四周惊呼四起,客人女子都向远处躲避而去,唯有水嫣然依旧立于原地,连笑容也未曾变一下。
那人可不管她是不是女子,见她如此不识趣,早已忍耐许久,怒道一声“浪/荡!”抬手拔剑便向她刺去!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就连水嫣然身后两名女子都未反应过来,那剑尖已到了水嫣然面门。
水嫣然并不怕他的长剑,但是煞气直逼入灵台,她还是忍不住寒毛直立。她可以轻易躲过,甚至她已经下意识去躲,但是她似乎又不想动了,她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但闪过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最终还是没有动。
那持剑的人唇角勾起狞笑,他的眼睛随着剑的迫近越睁越大,最后大到了眼珠周围爬满的血丝清晰可见,这股说不出的狰狞四周人竟无人从中回过神来。
直到一点寒芒划过,鲜血喷洒染红了那倒地的青瓷满地的碎片,众人才被一声惨叫扯回心神,定心看去,顿时四周惊呼声四起。那原本凶残狰狞的人倒在地上捂着手臂不停的惨叫翻滚着,鲜血早已染红了身下的竹地竟还在蔓延,有些大胆的人倒是敢看,很快便发现了那人的胳膊竟被从肘部截断,向四周一看,那断臂赫然掉在不远处,鲜血汇聚一地,手中竟还握着那把长剑!
水嫣然看着眼前的场景,瞳中闪过一丝异色,她重拾笑容,沉静而温婉“来者是客,客人既然来了小女子自当大方相迎。”
“啧啧,我走了不过几日,就有人跳到门槛之上捣乱。”阴阳怪气的声音自头顶响起,众人抬头,大厅门上方的衡木梁上赫然有一人抬腿跨坐,微抬着头斜目看下,长发尽梳入冠,露出一张较好的面孔,明亮的双瞳唇角的痞笑,更加衬托出他姿势的霸气潇洒,若是忽略那粉嫩嫩衣衫的话,确实如此。
水嫣然抬头看他,她对林凌的出现显然并不出奇,瞳色也温下了几分。“林凌,你怎么来了?”
林凌一甩肩边的粉色发带,一个不留神,竟扑腾一下从梁上坠下,他脱口几声惊呼,在半空中使劲挣扎,最后在一阵惊呼声中煞是轻松的落在水嫣然身边,微眯着眼勾唇笑起立刻露出了本相,痞气十足!
“我的嫣然姐姐啊,还好我来的及时,你要是有点儿什么闪失,先生不得灭了我啊。”
水嫣然轻轻一笑,很简单的掀过了对话。“来者都是客人,客人竟在我寒衣调流了血,如何处理便交给你了。”
林凌听她此言,立刻嘻嘻哈哈的开口保证“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心中却一阵抽搐,果然不该弄脏了地面!这个世界在某些人面前耍酷绝对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惨叫声早已消失,地上那人显然已经昏死过去,上古之剑又怎是好受的。那随行的十几人愤怒也罢、惊恐也罢,都不敢违逆脖子大血脉前泛着寒气的长剑,身后无形中散发的杀气,他们毫不怀疑若有一丝异样将立即毙命于这长剑之下!
林凌目送着水嫣然转入内庭,才回过头来打量着到现在都不再吭一声的十几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好不有兴趣,似乎他们当真是什么稀有物种。在看他瞳中的兴致越来越明亮之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声音竟然带着一股正气凌然“落到你们这些贼子的手里是我们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们是不会向你们这些叛逆乱党低头……”
他话未说完林凌就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笑的好不欢愉。那说话的人被他笑的面色青紫,他极其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又要出声时,却蓦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那锋利的剑刃仍在向皮肤内切去,那种感觉十分清晰,那是死亡临近步伐!他猛然惊醒,正要抵抗,却发现竟然使不出丝毫力气!
那觉的这话很好玩的人终于在四周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中,若无其事的收起了笑声。他没有再看那人,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别杀,有用。”
此时那人面色青白,僵硬着紧紧收缩的眼瞳,冷汗早已侵湿了衣衫,他没有死但已如一个死人。另外那些瞳中异色连连心思各异的人,再也不敢生出其他念头,血液的味道萦绕在鼻间,这猩甜的味道竟可以让人如此恐惧!
林凌幽幽的晃了晃头,说到叛逆乱党什么的他倒是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虽然这两者毫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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