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是个文人,同所有文人一样喜爱琴棋书画。外面的动静不过让他抬了抬眉目,这震耳的浩然大气打破了他的意境,但只是一瞬间他垂下眉目,提笔泼墨,画着他的君子若兰。白竹之名世人皆知,出身书香门第,年幼时便有天童之称,年仅志学不过十五岁年间便已博得帝国第一学士之名,如今不过弱冠,已身居朝堂一品太保,声明才华他从不或缺!
一如千行所言,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如今局势,也是时候考虑考虑自己的立场了。
房门声响,房中一人回首,一抹凄艳的红。那人看向房门,门前一人黑发束起,戎衣加身,宽袖垂下遮过手腕。传言帝国的将军仅有一人戎衣加身“御龙将军!”
沐辰看到他似乎有一瞬间的惊讶,一过即逝。他微一点头,迈入房门,便看到屏风后隐约卧床的身影。“原来这房中是你,右相的病情?”
苏引弦回头看着床上的身影,语出不自觉的已尽是心痛。“丝毫不见好转。”
沐辰看向他“可否让我看一下右相脉象?”
苏引弦闻言微顿了一下,继而点头“如此多谢了。”
“不用这么早谢我,你似乎知道我不会医术。”他抬步向内室走去。
苏引弦看着他的背影,走在他身后。他虽不在朝堂,但御龙将军的事迹早已家喻户晓。“嗯,听说过所以有些惊讶。”
沐辰本预问一问右相醒时可有异样,但当他清晰看到躺在床上虚弱至极的生命时,微微蹙眉。这个老人已经骨瘦如柴,曾经豪爽的笑声再不复存在。他伸手搭在老人脉上,感受着那虚弱不堪的跳动。
苏引弦看着床上的老父,因沐辰到来隐去忧伤的目光再次渲染“将军,父亲可是中/毒才一直昏睡不醒?”
沐辰收回指尖“不是。”
苏引弦不可置信,月城城主府最好的药师看过说父亲不是因病昏睡,现在又不是因毒昏睡“那父亲是因何一直不醒?”
沐辰皱眉,心中猜忌并不能确认。“我现在不能确信,大概也有了些头绪,等我有了方法再告诉你。”
苏引弦瞳中泛出层层焦急,他指尖震动着,正欲开口,却见那人已转身向外走去。“你不用着急,右相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给右相所服的续机药是一位神医静心研制,右相昏迷已久身体机能会慢慢减弱,这续机药可每日多服一粒,放心用即可。”
闻言苏引弦纵使满目焦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却止住脚步“我听闻是你在照顾羽少。”
苏引弦被他忽然的跳跃弄的一顿,回过神来并不知他问这是何意。“是的,出什么事了吗?”
那人的凤目微微一动“不,只是可否请你带个路。”
苏引弦看着他恍惚了一下,瞬间明了。“可以。”这人是刚醒吧,又有刚才楼下的骚动,他大概未来得及识路,原来看到他时有一瞬间的惊讶。
出了房门,苏引弦再次看向床上的身影,瞳色微闪,合上房门跟随身边的身影而去。
寒衣调,木槿花园。慕容芸手中一根极为精巧的琉璃槽,在一处凸起的花圃弯着腰,小心的挖着条条细如麻线的暗红色绒根四周的土壤。
水嫣然难得见她如此认真,微微笑起“这龙行草虽是珍贵,倒也不用你亲自来挖。”她依旧一身蓝衣,犹如天上仙霞不可亵渎,
慕容芸手中的琉璃槽不停变换着角度,闻言并未抬头,只笑道“公子言这两株龙行草皮不可破、根不可断,他人哪里有我了解这龙行草的生性,若达到公子所说,也只有我来挖。”
水嫣然裁着木槿落败的花,这本是下人的活儿,今日慕容芸在此挖龙行草,这必须要剪点的残花便由她拾起了剪刀。手中是她刚才一不小心剪落的花儿,这花儿未败开的正盛。她笑着看这盛开的木槿,片片花瓣就在指尖。“左相因何要这剧/毒之物?”
慕容芸手中的动作放缓,唇角微微压低,对于此事,公子所想她可是一点儿也摸不清。她抬手示意水嫣然将花亭石桌上的玉盒拿来,她欣赏沐辰,更愿意助他,但是那人滔天的戾气……“你可还记得那日来寻我之人。”
水嫣然手中轻拖着那朵木槿,向花亭走去的步伐微微一顿“黑纱避面,持老板凤羽点墨之人?”
慕容芸点头,长眉扬起,瞳中一抹流光,英气逼人。“正是。”
水嫣然将手中的木槿放入一杯凉茶之中,拿过桌上的玉盒,闻言不由笑起,她这回答倒像是等着水嫣然问她下文。只这一笑,褪去了被盛花早亡渲染的凉意,显尽她稳重温婉、落落大方的气质。“这事与他有关?”
慕容芸也发现了这斜意,不由轻笑,公子言此乃天命,天命不可违,万物自有因果,他看不破这天命,因果之事却不过有因必有果。她手中琉璃槽微微一挑,一株三指长暗红色的根状物轻刨出土壤,这因果之事怕也只有公子分得清了。“你可知那人是谁?”
水嫣然如实摇头,她倒是记得那人路过满园木槿时的波动,其余倒是不知。
思虑至此,慕容芸放开心神,轻笑变的豪爽起来。“那人便是你家老板的家弟,预亲王的二世子,先帝的亲侄子,家喻户晓的御龙将军。”她连用了几个象征的身份,若言及沐辰的事迹却是三天三夜也无法说清了。
水嫣然微微吃惊,惊讶于她话语中明显的赏识与赞扬,更惊讶于那日那人的身份。水嫣然见过沐辰,说来倒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细细回想当日那人,这才发现那人一路未语,更是丝毫不见倨傲肆意,那人隐藏的太好,就像一个沉稳却毫不起眼的人物,也确实没有引起她的注意。水嫣然身为寒衣调的主管,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只凭骗过了她的双目这点,水嫣然就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见了倨傲肆意,更有了往日不曾见过的耐心,也足够沉稳,这么多日子不见他倒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