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涟将薄扁中的药材隔着时间放入药炉“嗯,正常人中此药内力消散,丹田枯竭,再无法习武。但研制此药的人却是用来对付阴邪之物,这个药可称阴邪之物的克星,江湖人便称它为‘鬼见愁’。”
紫胤不由放下茶杯“‘鬼见愁’是药?比毒更毒的药?”
“是药,而且此药并不叫‘鬼见愁’。它的真实名字在二十年前研制这药的人消失之后再无人可知。听丹琼所言,那用此药的少年自称是‘木承影’,或许当真是这药的名字。”阴司涟把最后一种药材放入炉中,将薄扁放在一旁,细细看着炉中汤药的变化。渐渐有刺鼻的气味传出隐隐遮过了浓郁的药草味,翻滚的乌黑汤药中隐约可见游离漂浮的缕缕漆黑,阴司涟收回目光,开口道“小火,三刻。”
紫胤感觉到那人在靠近“此药可有解?”
阴司涟走到他身旁,轻倚在他身后椅背上,垂下双目“无解,只能压制。”就如紫胤的双目,无解,只能压制。若不是当时他盲目愚钝,又怎会……
紫纱遮去了紫胤轻轻一颤的睫毛,他怎么会没有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脑中那人一双美目流露出的却是忧伤,轻轻淡淡的却将眉目、脸颊上无法抹去的蔷薇图案、为他全身都染上了一抹凄凉。
他看不到那人垂下头,仅微束两缕鬓发在脑后,如何承受他垂下头颅的力道,长发滑落,遮去了他脸颊上的蔷薇图案,遮去了他一双美目,遮去了他面孔所有的神色。但颓然的他一身水墨衣衫褪去了俊逸,他右手缠纱不再华丽,仿佛临冬枯落的秋棠,没有忧伤没有凄凉,只剩下无尽的看不透的萧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仅仅三刻,两个下人抽去柴火的声响惊动了那人。紫胤感觉到了那人左臂猛然一紧,是握紧了他腰间的长剑吧。不知何时起,那人极易出神,却只有他腰间的剑能给他安全……
汤药换下,不知何时无涯醒了,不知何时丹琼内力恢复,不知何时天色渐渐暗下。阴司涟抑或紫胤,再未说过一句话。
“孟将军,莫将军。”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声音低沉却是那么深入人心。极大的花园几乎所有将士同时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红灯结彩下,那人一身戎衣,黑发高束只余额边一缕遮过眼角,他看着高台黑瞳不见了迫人的气势似如深渊,俊美却过于凌厉的外貌仿佛褪去了浮华变得沉静,但看他凤目扬起,天地在他面前仍旧不过静候号令,这个男人变得更加凝实而真实,注定将天地踩在脚下!这是再次见到这人所有将士心中最强烈的想法。
“大将!”他们齐齐单膝跪地,没有盔甲响彻天地,却依旧如此气势如洪。
沐辰看向他们,迷宫在他眼中只是一园木槿,木槿花之间整齐跪地的便是预亲王府的禁卫军,他又亲眼看到了预亲王府的禁卫军,这些用性命保家护国却被帝国背叛的英勇儿郎。他没有去想若是他也死了,这些将士们会落得什么下场,他只是向跪在地上的将士点头,一句话也没有,似乎从未离开过。
只因他一点头,所有人站身而起,胸膛翻涌跳动的兴奋与喧嚣让他们挺直了腰杆,预亲王府的禁卫军只要有了主帅,天下任他们踏行!
孟任看着高台的场景,瞳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他微微蹙眉,一股异样从心底油然而生。孟任收起神色,看向沐辰,行一将相之礼“少将军。”御龙将军的乃是一品军衔,他确是要行礼的。
沐辰一如往日微微错开了他垂首之地,这个将军跟随了父亲二十几年,英勇正气,不辞辛劳为父亲排忧解难,他从无意接他之礼。“你们又闹了什么矛盾?”
孟任一时语塞,他开口即是用的这般话语,当真让孟任无法开口。
莫远汐看到沐辰,心中的愤怒愈加想要诉出“大将……”他刚开口便见那人抬起了手,话堵在口边,如何也咽不下去。
无人见孟任瞳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立刻开口“少将军为何不让莫将军将话说完。”
沐辰预说的话刚要脱口,便被堵回。他看向孟任,深渊似得黑瞳深不见底,终是放下了手。
谢嘌呤看着莫远汐,眉峰愈加紧蹙。孟任有问题!他如此一说完全截断了大将的下文,想做什么!而远汐……
果然莫远汐见沐辰放下了手,立刻开口道“大将,我刚才听到几个后旗兵说在敌军来袭之前,孟将军撤去了侦查士兵,遭到袭击时不及时通知各营将士,甚至对敌时他阵法错乱导致将士死伤连连!我就是不知道孟将军像是知情一般又为何这样做!”
孟任似乎被莫远汐气的极了,莫远汐话音刚落他立即愤然的大声开口“如你刚才所见,后旗将士无人说过这样的话。”他双手拱手对着天地,正义凛然。“我追随王爷二十多年,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在此发誓绝无背叛王爷!否则遭受五雷轰顶!”他看向台下沐辰,双目血红瞪的极大,握紧手掌深深压抑着呼吸,真如英雄末路!“大将可相信我?”
沐辰双目微沉,背于身后的左手微微几下点动,点头开口“孟将军乃父亲心腹,我自然信你。”
谢嘌呤眼角立刻就看到了这几下点动,抬头便看到莫远汐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他立即抬手制止的话刚出口“远汐!……”耳边便响起了那愤怒的大吼“大将!这么明白的用意您看不出来吗?”
孟任一直看着沐辰,自然听到了谢嘌呤脱口而出的话,他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时机,转过身怒气滔天质问“莫将军,我有什么用意?”
“你!……”莫远汐嗑住,神色蓦然一变。孟任有什么用意?他想过孟任故意拖延,导致了月城处于水火,但他却没有想过这到底是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