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挑着眉悠悠的晃了晃手指,看着小童满脸都是憋屈,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那阳光开朗的小厮样变得痞气十足。老者瞪了他俩一眼“贪玩,还不快将马车行进来。”
马车停于后园,驾车的小二转身打开身后酒坛。一阵水声喧哗,浓郁却又清新的酒香肆意花间,遮过百花芬芳。再看去已然有一人一身湿衣立在院中,湿透的黑发凌乱的浮在身上脸颊边,酒水滑过眼角血痕,顺着脸颊滑落薄唇,衬着略显苍白的面色,更添倨傲邪肆。福续看着他,眼中的赞赏愈加浓重,却如何也遮不住满溢的悲痛,不知不觉已模糊了视线“少将军。”
沐辰看着这位老将军,心中生出一股暖意“福老。”
福续点头,他拾起衣袖擦拭着眼角,心中千丝万缕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来来回回都是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沐玟心中刚刚平复的情绪再起,却多了一份羞愧让这份罪孽更加沉重。为人子,他还不如父亲身边一位老将军。沐玟恭敬弯身对着福续深深拜下“福老将军,久违了。”
那老者显然被他的话语惊到,见沐辰没有示意,福续细细看向那人,目光多了几分审视。虽一身小厮打扮,但绝不会是这等身份低下的人,他手拿着破旧麻绳,一身粗布衣衫,神色捡起颇为沉重却勿自透着一股儒雅风/流。他迟疑,认不出眼前人是谁,只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这是?”这话似是在问那人,实则是在征得沐辰回答。
福续识不出倒是在意料之中,却没想到福续会向他征得答案。看来这段时间已经让福续的警惕到了一个无法收回之势,或许这是好事。“福老,这是沐玟。”
福续一个怔神,恍然大悟,连忙恭身一礼,神色尽是惊喜“大少爷!你终于回来了!真的是长大了,我竟然都没有认出您来。”
沐玟连忙上前扶起福续“福老认不出正是好,我还担心熟人会认出我呢。”
一旁林凌惊惬的睁大了眼睛,和他聊了一路即天真又单纯的小二,转身竟如此儒雅风/流完全不寻先前痕迹,这变脸的功夫比他有过之有过之啊。他双目轻转,心中已有定夺,跟着这人,未来定然一片趣味无限。转头看‘大少爷’身旁那人,不知何时起,这人已藏的太深,如此深的水即使不是死水也不会是好水。若是与他有了瓜葛前途必然一片坎坷加危机,绝对苦不堪言。林凌好玩却极为坦率,身处江湖多年又有什么角色没有见过,但他相信眼缘,只要顺了眼缘,他就是喜欢。他看沐又岂止眼缘,崇拜都有了,他觉得这是缘分,因此他华丽丽的忽略了沐玟乃是沐辰大哥这件事,等到幡然醒悟时,说起来绝对尽是苦不堪言!
福续也是赞叹不已,忽然想起沐辰一身湿衣仍在院中“少将军,快随我进屋。”
怕他久经凉酒侵泡又是带伤之身,身体会经不住,福续立刻吩咐下人备足了热水。硬推着沐辰一番梳洗过后,才许他坐于廷间木椅看着手中密函。
沐玟却一直在惊叹,紧紧盯着他直叹惊为天人。他找到沐辰是在边关天裕关附近一处隐蔽的崖底山洞内,浑身是血。后来沐辰醒了,他们换了身份,虽他一身白衣风华出奇,不知是不是面具遮去了锐利的面庞,绝不似此时的震撼。
此时沐辰乌黑的长发尽梳入冠,仅余左侧一缕长发遮过眼角血痕,一身戎衣,肩胛加身,凤目剑眉凌厉不凡,锐利身姿无形中已显尽英武,叱颦天下。
沐玟上上下下赞赞叹叹,很快便注意到了他手中一把铁黎黑木1折扇,白铬扇面2题着江山如画,不为风雅,徒添一股肃杀。扇尾铬丝坠着两枚玉珠,墨绿色的坠着的楼兰漠玉3流光泗转,竟是含着剧毒,玉珠上龙飞凤舞分别是‘国太、民安’二字,深烙于玉坠内,肆意张扬,竟是母亲的手笔!
母亲常说,国家太平,百姓才能安心安康,这也是将门之傲,所以家中牌匾也同将‘国泰’改为‘国太’。想到此处,沐玟神色紧珉,轻轻呼着气,他心中积郁不散的悲痛,自知再不加控制恐怕会酿成心魔。轻叹一声,舒开了眉宇,即使能控制心魔,这心魔也已无法消失。他的视线又落在了沐辰身上,不经意间看到他挥袖间一抹银光,能看到腕上一匝银白丝线与折扇同生同体,细细碎碎的每隔一些距离便垂着一个带着利刃的丝刃,竟同样是铬,颇有一股美意。沐玟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谁又能想到这风雅的折扇,竟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他第一次如此紧锁的看着沐辰,回想着他离家之前那雄心壮志却一心为民,敢为一民质天子,无畏且多情的少年,这么多年经历了多少,才能变成如此模样。
见沐辰将书信就着烛火燃烧成灰,挑眉看他一眼,便抬头看看外面天色,折扇在手心有节奏的轻拍几下开口道“沐原没有找到先帝圣昭,现在苏右相老宅被沐原的禁卫军团团包围,每个房间都是重兵把守,若是他再找不到,便会在今晚子时火烧右相老宅,我们必须赶在沐原毁了老宅之前找到圣昭。”
沐玟点头,除去心中杂念,起身伸展了一下腰身,看不到最深处已然藏着来自灵魂的决绝狠厉。他真的变了,原来一个人当真能改变的如此彻底而不留痕迹。“我先出去探探,现在戊时4,以黑鸦传信,大概亥时5行动。”他抬手带上银色面具,一身白衣,长发随意散下,仆仆洒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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