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姜领着荣媛进屋时,钱老夫人和郑雍的夫人都在,荣婧很老实地坐在老太太身边儿,时不时的给她捏颗果递过去,一句话也不说。
小丫头摆了两个蒲团上来,荣姜与荣媛对视了一眼,一低头跪了下去,请过了安后也不敢起身。
老太太斜着眼看了她们一回,先拍了荣婧手:“你去灵堂跟着你大哥哥谢礼。”
荣婧嗳了一声,起身又同两位老夫人辞别一回,退了出去。
钱胡氏哟了一声,招手叫荣媛:“许久不见你,肚子都这样大了,快要临盆了吧?”
荣姜松了口气,悄悄的戳了荣媛一下,给她使了个眼色,叫她起身。
荣媛觑了老太太一回,见她没动作,才敢起身凑过去,把手递过去接上钱老夫人的手:“有八个月了。”
郑老夫人啧了声,叹了口气:“不怪你祖母要生气,八个月的身子要真叫冲撞了可怎么好?你也快要做娘的人了,也太不懂事。”
钱老夫人附和一声,又去啐荣姜:“你妹妹回家来,不把她拦住了,你也是该打。”
荣姜垂下头去没言声。
老太太咳了一声,看她二人一回,颇为无奈:“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是怕我打她们还是骂她们?”说着冲荣姜摆手,“起来吧。”
荣媛知道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妥当,也不愿连累荣姜,想往老太太跟前凑,钱老夫人却拽着她不撒手,她低头去看,但见老夫人冲她微微摇了摇头,她心一沉收住脚步没有动。
老太太叫荣姜近了前,问了一番前头宾客的事情,好一会儿才去打量荣媛:“你这一胎,太后应该过问过了吧?”
荣媛心就更沉下去,一点头:“上个月已经拨了几个积年的嬷嬷到王府看顾孙女儿,每半个月还要过问一回吃的用的,听嬷嬷说,太后娘娘连玉佛金锁都备好了,打的都是双份儿。”
老太太嗯了一声,指头在桌案上点了点:“那你就更不该回家来了。”
荣姜一惊,钱老夫人拉住了她,开口同老太太道:“就是太后知道又怎么着?自己的亲祖父过世,不入灵堂也就罢了,家都不给人回?”
老太太心说你今天是特意拆我的台来的吧,于是白了她一眼:“东西备双份,就是告诉咱们,无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很得太后的意,她很是看重。这是她头一个重孙子,要是在家里出了岔子,谁来担待?”她看荣媛,“你担待吗?”又扭头去瞪荣姜,“还是你?”
荣姜心说我可要委屈死了,也不敢分辨,只能放轻了声儿:“所以才刚拦着她不叫她进灵堂去呢,您也别气了,左右有您看着,还怕她跑去灵堂不成?”
郑老夫人搁下了茶盏,才添一句,却是对着荣媛说:“今儿你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祖母,正好叫你们老幺替四娘分担些。”
荣媛张了张口吐出了个我字,老太太一拧眉,提了音调嗯了声儿,她立时噤声,良久咕哝一声:“是,我知道了。”
见她肯听话,荣姜也松了口气,老太太才打发荣姜:“你也回去吧,替她添一炷香,告诉你外祖父,她有孕,就不叫她到跟前送了。”
荣姜嗳一声:“那我这就回去,”她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会儿问老夫人,“叫婧姐儿去跟着舅母们吧?或是叫她看看有没有姑娘们跟着长辈过府的,可以去陪着,她人小,灵堂还是不久待的好。”
郑老夫人就接上了她的话:“正好,我们家老五今儿闹着要跟过来,你叫她去陪着老五吧。”
老太太一怔,虎着脸看她:“叫她们两个把我们家给拆了?”才对荣姜,“叫她找你三舅母去,姑娘们来也有太太领着,不会到处乱走,不用她陪,你别把她放出去再闯了祸。”
荣姜嗯了一声提步出门,后话不提。
等回了灵堂中,正好是贺琪跟着他父亲来吊唁,她要进屋时贺琪正好要出来,两个人在门口处遇上,贺琪拱手礼了下,同他父亲耳语了几句什么,他父亲看了荣姜一眼,竟自己先走了。
荣姜待要绕过去进屋,贺琪不轻不重的拉了她一把:“将军,我有话想问你。”
“我今日不得空......”荣姜抽了抽手。
他却打断荣姜的话,稍沉声:“程邑压根没有回京吧?”
荣姜一惊,拧眉去看他,不由得反手扯了他,两个人往旁边挪了好些:“你从哪里知道的?”
贺琪站定后抽开手,又理了理袖口:“我了解他,从陛下召他回京至今日差不多十天了,按他的脚程早该到了。陛下大约为了西戎使团的事情没顾得上,我却觉得不大对劲,今天一早还又收到了阳夏郡送来的文书,说他在阳夏病了,耽误了日子,我就觉得更不对了。”说着就拢起了眉头,“我料想他压根就没有回京,在阳夏驿馆的那个,也不是他吧?”
荣姜在心里暗骂荣大猪脑子,拖延时间也不会想个好点的法子,程邑长这么大病过几次?寒冬腊月把他扔去泡冰池子,第二天他都能生龙活虎的爬树,他会病倒在阳夏动不了身?
贺琪那头又嗯了一声催她,她才回神来,压了压声音:“他的确没回来,我叫他回江北去了。”
贺琪大惊之下猛地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荣姜,颤着声问她:“你想控制江北兵权做什么?”
“我控制了兵权,还能做什么?”荣姜觉得好笑,冷笑一声反问回去。
“国公爷的死,果然有内情。”他平声丢出这句话,但见荣姜变了脸色,心中就更是笃定,“今早你们家人去报丧,我父亲就说这里头肯定有问题,我下朝后得知阳夏来的文书,更觉得蹊跷,果然是有问题的吗?”
“你知道的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荣姜别开脸,“你今日只是过府吊唁,别问那么多。”
贺琪却握了她胳膊:“你要谋反!我怎么能不问!”
“怎么?打算告诉陛下去?”荣姜冷呵一回打开他手,“尽管去。”
贺琪冷眼看她:“你反,或是英王反,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手掌左金吾卫,握着京城一半的禁军,你说我能不能问?”
荣姜大概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一时哑然:“你......”
“你们俩在这儿做什么?”
她正待要问话,身后传来这么一声,温润中带着些清冷,不用回头也能想得到是谁,荣姜不由的叹了一声,昨夜把话说的那样难听,他果然都没当回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