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直叫人找了钱行进书房内,也没说话,只是摆手叫他坐,之后才给了荣姜一个眼神,叫她亲自说。
荣姜就笑着倒了杯茶水给钱行递过去,言笑晏晏的看着钱行半天。
钱行伸手接了茶盏,叫她看的有些发毛,端着茶水也不吃,咳了一声问她:“这是怎么了?四娘你老这么看着我笑做什么。”
钱直也是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是你亲二哥,有话还不直说,像什么样子?”
荣姜才稍稍坐正身子哦了一声,笑也不收,还是看着钱行:“我这里有一桩要紧事要托二哥哥,自然要端茶倒水殷勤一些。”
钱行挂了笑在脸上,才吃一口茶啐她一口:“那我面子可大了,能叫堂堂固宁侯有事求上门来,啊?”
荣姜知他玩笑,佯是生气,朝他哼一声:“是呢,这件事儿只有二哥哥能办成,我的名头不好使呢。”
跟着就听钱行问她什么事儿,这才正了神色,“从善下狱的事情二哥哥应该听说了吧?”见钱行点头嗯一声,她才继续说道,“陛下发了旨意叫程邑跟他一间牢房,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妥,虽然眼下是没什么事,可一个月的时间,难保会有......”后话她没说,便转了话题,“二哥哥跟徐大人是同年,又交好,我想请哥哥跟他说一说,平日里多关照一些,要是有什么事,千万给家里报个信儿。”
听罢了他的话,钱行的笑就不见了,没急着回她,先对上钱直,端的很恭谨的问了声:“您觉得这样妥当吗?”
荣姜吐吐舌,无奈的把手一摊往椅背上一靠,也不说话了,就看着钱直。
钱直拧眉沉思了一阵,才跟钱行讲:“我自然知道这样行事不妥,一旦陛下拿住了,咱们家跟四娘都没好儿。但是事关从善和程慎清,也不得不如此了。”
钱行面皮还是肃着,像没听进去钱直的话:“要嘱托廉铭不是不行,他是个最知道报恩的人,又很念及我们兄弟间的情谊,这个忙一定会帮,”他说着看向荣姜,开口问她,“你以往雷厉风行,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这一回牵扯上他们两个,怎么也学的这样蝎蝎螫螫的?人关在顺天府的大牢里,能出什么事?即便是稍吃些苦头,难道还能缺胳膊少腿儿吗?”
荣姜张了张口却哑声,钱行说的是有道理的,人在顺天府,就是宋让连也不会让他们出什么事。可她就是放心不下,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而赵珩的态度又不明朗,把人这样关在牢里一个月,她又不能时时去探望,若没有个托付,总是心下难安。
钱直轻轻的叩了桌案几下,使得钱行回过头来对上他,他才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别说让陛下知道,就是传到了宋让连的耳朵里,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显得我们小家子气,这样的不知所谓。”
钱行一听这话正要附和几句,钱直却又开了口:“可是你要知道,这件事本就是冲着他们两个设下的一个圈套,难道就这么轻易让他们全身而退吗?老二,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都是自己家的孩子,能嘱托的就嘱托几句,不出事自然最好,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难不成事后再来后悔吗?”
于是钱行就明白了,这不是在同他商议,钱直的心里是已经有了定论的。
他不好再去反驳钱直,便点头应了下来:“祖父既然这样说,明日我就请廉铭一聚,将这件事嘱托他一声。”
钱直见他应下才跟着嗯了一声,才去打发荣姜:“你不忙着去查案子吗?可就一个月的时间,别杵在这儿耽误工夫了。牢里要是有什么事,我叫人第一时间去告诉你,快去吧。”
荣姜得了准话便欢喜了几分,起了身告辞,又谢过钱行一回,引得钱行玩笑了她几句,才从书房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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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程邑被一路带回顺天府中,宋让连对他这个“待罪”的大将军可丝毫没有客气,当下就叫人升堂,又提了荣敏到堂。
只是因事关朝中权贵,又有女眷做人证,况且案子如今尚未有定论,便将顺天府衙的大门紧闭起来,不许旁听,不许围看。
程邑虽是被押解回来的,可他尊贵惯了,因而见升堂也不跪,反倒是见荣敏被带上堂被按着跪下去时,脸色微变看向宋让连,毫不客气的发声质问:“宋大人,荣敏虽然是一介白衣,可他母亲是大邺的功臣,案子既然没有落定,就这样让人压着他跪在你顺天府的大堂上,您觉得合适吗?”
宋让连叫他噎了一声,连跪在堂中的荣敏都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别这样轻狂。
程邑却恍若未见,这其实也是临来前荣姜小声叮嘱他的——待上堂时,得与平时无异,得端的金贵模样,步步逼着宋让连。
宋让连脸色未变,也不叫荣敏起,也不搭理程邑这茬,开口就问他:“程将军,你送入京城的那柄如意,是在何处寻得?你又是否知道,那是个阴邪之物,把它送到京城来,是何居心?”
“笑话,”程邑甩甩手,刻意让手上的铁链发出声响来,不屑的讥笑一回,冲上宋让连,“宋府尹,我要是有什么居心,用的着搞这些事情吗?回头西戎再骚扰边境,发兵攻打我大邺,我只管按兵不发,由得他们一路闯关隘,破江北,直捣邺城——你说是不是?”
宋让连脸色终究变了,惊堂木一拍,“啪”的一声振聋发聩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再听他开口说话时声音也带上了寒意:“程邑,你以为顾左右而言他就可以躲过去了吗?如今是证据确凿,由不得你在堂上巧言诡辩!”
“证据确凿?”程邑哪里会让他唬住,笑着发问一声,“我想听听是怎么个证据确凿法,是什么样的铁证,叫宋大人在我面前耍这样的威风。”他说着眯眼打量宋让连,“宋让连,你被擢升入京时,我已是军功累累的少将军,即便是如今‘有罪待定’,可你以为我是当年景郡公吗?也敢这样冲我叫嚣。”
荣敏就跪在他脚边,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拿胳膊肘朝他小腿上轻戳了下,稍一抬头,皱着眉几不可见的冲他摇了摇头。